据有幸暴殓过天物并大块朵颐之辈所言,野鸡不仅看起来美不胜收,吃不起也是回味无穷。不过,不管是盛气凌人的雄鸡,还是假装不盛气凌人的雌鸡,都是双翅一展就直飞冲天,害得眼馋心系的人们就只能不讲仁义道德地从它们的后代身上入手。
王本、张欢早早而起,迎东而去,生生逼退了启明星。待他们到水库边一看,这窝空空如也,那窝如也空空,只有几对野鸡早早腾起,金乌一样徘徊在东方的澄明之下。李朝正,赵专注早就近水楼台地先行洗劫了。
日日起早贪黑的,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却画蛇添足地跑来早锻,王本、张欢郁闷异常,他们发泄似地把水潮涨落时留下的石块一脚踢飞或捡起远远抛出。
“张欢,你看这是不是花石?”年长些的王本叫着还在乱踢瞎踹的张欢。
一块白森皱巴的石头静静躺在一洼清水中,约有两只茶缸那么大。
“花石,能不能换一、两块钱的?”年薪一百的张欢气色活泛起来,他一直想给马凤买只钢箍团圈、背后贴花的小镜子。
“嗯,拿回去让师父带到天桥去,说不定能值几包烟。”快和当年李朝正一样齐名的大龄青年王本,只能与烟结缘。
“我们自己去吧,师傅就知道做眼镜,这么差的石头拿给他看,不要被他骂啊?”张欢建议。
“师傅常去那,认识人多,没准价高点。”王本显然看得远。
二人当即议定,不再留恋野鸡,兴冲冲地托着那块花石去找孙仕。
孙仕正拿着玉嘴烟袋猛敲二儿子孙武的头,“要么跟我磨水晶,要么死学校里待着。还去深圳,反天了你。”孙武哭丧着脸,老大个人被父亲敲得连躲都不敢。
王本、张欢在金钱的诱惑下,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孙仕白着眼看了一下石头,心中的恶气马上喜新厌旧了。花石在金黄的朝阳照射之下倒也熠熠生辉,但一放到背阴处就白森粗糙地厉害,说是“石英”那是委屈了它,但说是“花石”那绝对是抬举它。整个一块,绝大部分混沌,胶乳般密不透风,细看之下才能在坑洼之处找到那么几丝透明,但也是胶花棉角之中密布了气泡一样的缝缝空空。
“就知道钱,没吃三天斋就都想上西天了。”孙仕咆哮起来,王本、张欢忙抱着那块香烟镜子钱拔腿而跑。
一出门,张欢就禁不住地吹嘘起自己的英明睿智。王本一言不吭地走在前头。两人步行前往天桥。
日期:2012-10-24 19:32:43
338天桥在火车站东面,北面是城区,南面不远处是105水晶矿,主体用钢筋混泥土浇铸,拱度有近十米高地横跨陇海铁路,长度连头带尾的近百米。如此庞然大物,理所当然地成为晶都标志性建筑。天桥为交通要道,上面行人如织,桥南堍靠东面,一些口袋平铺在地上,上面堆满了水晶和花石,几个出售的人坐着马扎背靠桥栏拉呱说家常,偶有行人停下来问个价,就抽空答理一下人家,然后接着拉接着说。民间经营水晶千难万险地开了头后,一开始大家不约而同地全在105矿门口摆滩。后来厂矿领导觉得门口蹲着一群土里刨食的农民实在有碍观瞻,就把他们全赶跑了。由于105矿是收购大户,那些工人常会偷偷溜出收购水晶,因此这些水晶散户们只得忍气吞声地往北挪挪搬到天桥上面。
“师傅,您收购花石吗?”张欢向一个看起来比较和蔼的摊主走了过去。
“收。”摊主忙里偷闲地斜看了一眼。他们偶尔也会投机倒把一下。
“您看这块怎么样,给个价?”张欢继续低眉顺眼。
“什么?你糊弄我是不?”摊主好不容易专心致志,他猛地站了起来“你怎么不搬块土疙瘩来?”
“哎,师傅别生气,别生气。”王本赶快插了过来解释。
摊主看看张欢,看看王本,再看看那块两个茶缸般大的花石,说道:“这样啊。这个不值钱的,浑身上下没个透光的地方,和石英没啥区别的。你们真要想卖的话,给你们一毛钱去买包大前门抽吧。要不然就搬回家。”
“一毛?我们为一毛钱巴巴地跑了十几里?”张欢又言语不逊了起来。
“怎么?给你一毛钱就是看你搬这么远。实话给你说,这石头我就是收了多半还是要扔掉。”摊主说完不再理他,双手交叉抱着往下一蹲。
“走吧?”王本叫张欢。
“我们自己卖吧,没准有人收购。”张欢恳求王本,他答应给马凤买块镜子都答应了快一年。
“没人要的。”王本看看那些摊主,转脸对张欢说。
“那本哥,你借我点钱好不?我给阿凤买只镜子。”张欢鼓了鼓勇气说。他很怕在剩男王本面前提儿女思情的事。
“上次孙叔不是发你一百元钱了吗?”王本倒是不以为意。
“我,我都给我妈了。”张欢说着,眼圈渐渐有点红。
辛苦工作一年,孙仕数了十张10元大钞给张欢。这是张欢第一次踏实苦干赚来的钱,他把手在衣服上搓了两下才伸着接过,然后一手夹着,一手往嘴里沾了下唾沫像会计一样“一十、二十”地数着。可老也数不对,不是多了,就是少了。
张欢一路唱着大戏《沙家滨》回了家。当张欢把钱递给妈妈时,这个四十岁还不到的速成老太太手像成了摇钱树一样,哆嗦个不停:“孩他爹,欢儿长大了,欢儿长大了。”钱没摇下,倒摇下了几粒钻石。娘俩抱头痛哭一番。张欢本想把钱拿给妈妈现宝,这下再也不好往回要。
日期:2012-10-24 19:33:12
339“好吧,我们就卖卖看。”光棍王本善解人意地拉着张欢坐了下来。
不成想,口袋、马扎齐全的专业摊位无人问津,席地而坐、随手而摆的业余者却多人驻步观望。
“这卖的是玛瑙?”
“砗磲吧?”
“分明石英啊。”
专业摊主们也前仰后合地为张欢、王本喝起了彩。
“咱走吧,人家笑话啊。”王本脸上阵阵发烧,低声劝张欢。
“再,等等吧”张欢尴尬到红光满面,不过为了阿凤,他还能坚持。少年心事,情最真。
“这个多少钱啊?”一个戴眼镜梳着和朝正哥差不多分头的中年人问。
“不要钱”“说什么呢?”冷不丁地,张欢也想感觉一下财大所粗,王本忙打断他“您,看着给吧。”王本更前卫地想待价而沽。
“给你二十,如何?”分头中年人倒是配合地明码标起了价。
“……”
“行不行啊?”中年人看着张欢王本奇迹般一致地表情,追问了一句,怕他们嫌少似的。
“哎,你看好了?”那个和蔼可亲的摊主过来抢生意。而张欢王本好像在比赛定力一样,谁也不肯先合上嘴,眨下眼。
“行,行”“行行”还是王本人老体衰坚持不下去先说了话,张欢紧跟着少怕拳壮地附和。分头中年人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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