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我回不去了,回去只能送死。这里的人好,如果您愿意,我打算留下来。”樱花见尚守仁久久地盯着她不再写字,又在纸上写道,“按年龄,我该称您爷爷了。爷爷,您就收下我吧,我能织布、缝衣服,会做很多活。”
尚守仁沉思片刻,转身看了看弟弟,见尚守义点了点头,便回头写道:“我同意了,你暂时住下吧。你还年轻,今后的路还很长,如果想走,随时可以离开这里。”写完后,尚守仁把笔挂在了笔架上。
“谢谢,谢谢爷爷!”夏日樱花颤抖着写完,兴奋地站起来跳了两下,嘴里又开始说那尚家人听不懂的话,猜其中大意:我有新家了!
从此,书案等用品被留在了樱花的房间里,尚守仁只要想了解日本的情况,便通过书写跟樱花进行对话。通过交流,尚守仁了解到,阿伊努族是长期被大和民族欺压的土著民族,人数只有两万左右;樱花和哥哥都讨厌这场战争,樱花希望在中国见到哥哥。
此后,樱花跟小玲一起吃住,一起洗衣做饭,很是勤快。夏日樱花的名字迅速地在尚家庄传开了,人们都很喜欢这个美丽善良的日本姑娘。
渐渐地,樱花跟庄园里的其他人也熟悉起来,在交流中,她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汉语词汇;庄园里的人同样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日语。
日期:2012-09-20 21:24:49
这年中秋节后的一天下午,尚家庄园北门来了两个陌生的年轻人,身上都背着包袱,各一身短装打扮。年长的个头高挑,二十岁出头;另一个略矮一些,约十六七岁。二人均生得眉清目秀,各一副文弱书生模样。
年长的上前问家丁:“请问,尚老爷在家吗?”
两家丁一听是外地口音,便不自觉地端详了他一下。其中上了岁数的家丁暗吃一惊:除了没留辫子,此人跟当年尚宝瑞的模样酷似!再看后面的那个,虽然身量还没长全,模样却也相像。那家丁急忙应道:“老爷在家,请问你有什么事?”
小哥俩相视一笑,年长的那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家丁:“请把这封信给他。”
那家丁接过信,说了声“请稍候”,便急忙回身进了门。
家丁一路小跑来到正堂,气喘吁吁地道:“老爷,两个年轻人送来了一封信!”
尚守仁接过信,家丁便到门外候着去了。
尚守仁扫了一眼信封,见上面写着“父亲大人亲启”,便知那是尚宝瑞的手迹,他用颤抖的手取过老花眼镜戴上,打开了信封,念道:
爹、娘:
见信如晤。
当年逃离,正值海上风高浪大,船只摇曳,所带银两和衣物皆沉到海里。在关东流浪多日,被好心人收留,后与其女成婚,生三男一女。
廿二年来,因家事繁杂不得脱身,给您寄信多封都不见回,想必没收到。如今,我有要事缠身暂不能回,又恐二老惦念,先派长子尚启书、幼子尚启航回乡认祖。事毕即携家口返回。
叩请金安!
不肖子宝瑞呈上
尚守仁用颤颤的声音读着信,早已老泪纵横。尚夫人听着,自是喜极而泣!
读罢,尚守仁摘下眼镜,擦了擦眼睛站起身,仰天叹道:“唉!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哪!我尚家有后了!”
“是啊,是啊,真是苍天有眼哪!”尚夫人抹着泪泣道。
尚守仁对门外喊道:“小六,进来吧!”
“老爷。”小六进了屋。
“送信的人呢?”
“还在北门外!”
“快快快,有请!”
“是!”小六应着出了门。
“回来!”尚守仁把小六喊住,整理着衣服笑道,“是宝瑞的两个孩子!”
“原来是小少爷,难怪长得那么像!”小六惊喜道。
“走,出门迎接!”一时间,尚守仁快乐得像个孩子。
尚守仁夫妇互相搀扶着来到北门,见两个年轻人并排着站在门外,一如当年尚宝瑞的形容,不觉又流出了眼泪。
尚守仁挨个端详了一遍,问:“你是启书?你是启航?”
小哥俩相视一下,各点了点头。
“孩子,我是你爷爷,她是你奶奶……”尚守仁哽咽着道。
“爷爷,奶奶!可见到您了!”小哥俩喊着双双跪地叩头,已是泪眼朦胧。
见此情景,两个家丁也禁不住流下了眼泪。
“孩子,快起来。”尚守仁夫妇抽泣着将二人扶起,亲切地捧着他俩的脸端详着,内心无限满足。
少顷,尚守仁擦了把泪:“走,回家!”
到了正堂,尚守仁让尚守义、尚武、尚飞、尚户等前来相认。大伙儿见了小哥俩儿,个个眉笑颜开、喜不自禁。尚守仁吩咐尚户大摆宴席,为启书和启航接风洗尘。霎时,喜庆充溢着尚家庄园。
席间,尚守仁感慨道:“启书、启航,当年你爹闯关东,不成想这一去就是二十二年半!我天天地盼哪,盼哪,从中年盼到老年,终于盼到了你爹的消息,终于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嗯,这下可好了,不但有了宝瑞的消息,还一下子添了这么多人口,真是人丁兴旺啊!”尚守义满足地笑道。
“启书、启航,你爹娘为什么不回来?”尚夫人问。
“是啊,启书,说说你们在东北的情况吧。”尚守义道。
“这,从哪说起呢?”启书挠了挠头,自言自语地道。
“就从你爹到东北后开始说吧。”尚守仁道。
启书思忖片刻,微微一笑:“好吧。听我爹讲,他初到东北时一无所有,是我姥爷收留了他,后来跟我娘成亲。婚后我姥爷就病了,我爹娘一边照料我姥爷一边维持生活,日子过得很艰难。六年内生了我们哥儿四个,我是老大,二弟叫启亮,启亮身后是妹妹,叫启馨,最小的就是启航了。在启航出生的那年,我姥爷就去世了。我爹娘都很勤劳,姥爷去世后,日子渐渐地好了起来。我爹把我们哥儿四个相继送进了学堂,我们可以跟富人家的孩子一起读书。后来,日本人来了。他们刚来的时候对百姓很好,也很受当地百姓欢迎,甚至有的百姓主动把上好的房子腾出来让他们住。那时,日本人宁肯自己搭帐篷受冻也不来骚扰百姓,他们对小孩也很好,总是将大把大把的糖块装进我们的兜儿。不知怎地,有一天,他们突然杀人放火抢东西。当地百姓遭了殃,有的躲进了深山老林,有的离开家乡来到了关内。我爹参加了抗日义勇军,在部队里当教官,教士兵们功夫。我爹说,将来让我们哥四个都参加义勇军,他每天早晨带着我们进行军事训练。今年夏天,我爹的队伍被日本人打散了。队长投靠了日本人,其余的,有的进山当了土匪,有的来了关里。我爹就动了回关里的念头,他一边张罗卖房子一边继续带我们训练。一天早晨,我爹带我们哥三个训练回来,我娘和妹妹不见了。我们四处打听,听说是被鬼子抓去了。我爹说,从我家往东三十里处驻着一个日本小队,大约有五十个鬼子。我爹带着我们哥仨儿去追,走了十多里,在一条小河边发现了我娘的尸体……”
说到这里,启书已泣不成声,所有人都流下了眼泪。
尚夫人掏出手绢擦了擦泪,从身后拽出两条毛巾递给启书和启航,问道:“那,你妹妹呢?找到了吗?”
“没有。到了晚上,我们化装成鬼子,骗开了日本军营的大门,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也没找到启馨的影子。临走的时候,我爹抓出来一个守门的鬼子,那鬼子说启馨被土匪救走了。”
“土匪?不会有事吧?”尚夫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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