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在后面叫道, “喂,这山上有很多蛇的,赶快下山从大路走吧。” 男子一愣,然后大笑起来,从潭里出来,在锦面前深施一礼,“得罪得罪,我刚才走得又热又渴,看见水就想扑进去喝个痛快,结果贪凉睡着了。”
锦很奇怪,在水里怎么能睡着呢?锦很想问他,可是又不敢多言,因她记起母亲的一再叮嘱,在瞿上城附近,女子不能随便与男子搭话,否则会被人人误认为轻薄放浪,于是微微欠身,算是还礼,随即转身向山上走去。
走到山路迂回处,锦回身从树间望去,只见那年青人已急匆匆地赶上来了,身上换了件土黄色的深衣,掮着行囊,手里拿着一只竹杖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它山不高,山势平缓,小象早已走到前面,偶尔在树林茂密处鸣叫一声,告诉锦它所在之处。走了许久,后面的年轻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既不超过锦,也不落于后,只是边走边不甘心地拨弄草丛,嘴里还喃喃自语道:“怪哉怪哉,这山上许多蛇如何一条也不见了。”锦几次想告诉他别徒劳了,想想母亲的吩咐又闭了嘴。
一路上,虽有浓荫蔽日,却是正当午后,山谷间一丝微风也没有,锦走得又热又渴,看见路旁一处山泉,不免停下来喝个痛快,又用随身携来的竹筒装满水,供路上饮用。喝完之后,到林下稍微歇息,见一大石旁一丛黄花开得娇艳,细长的花瓣,细长的花蕊,花下没有一片叶子,只有粗壮笔直的绿茎,遂折下一只,拿在手里转着玩耍。
年轻人也停下来,喝完水,抹完脸,远远离锦对面坐着,看一会天空,再看一会清泉,眼光在锦面前扫过几次,想和锦说话又不敢的样子,锦见此景象,忍不住笑起来。
年轻人知道这算是默许对话的表示,笑笑说:“记得小时候来过此山,这山上最多的就是蛇,一到下雨天,每个树下的树洞里都有条蛇竖着头望外看,漫山遍野,好不怕人。可是今天一条也没看见,真是令人惊奇啊。”
锦回答道——依然是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花,“还是有一些蛇的,只是没有你讲得那么多。我也听母亲说过这山本是蛇的聚集处,后来渐渐少了。“
“是的。”年轻人说,“以前这座山,各种蛇到处都是,草里爬着,树上挂着,吓得没人敢上这座山,不但有毒蝮蛇了,更有粗如人臂的王虺。”
锦奇怪道:“那你还上山来,你为何就不怕了?”
男子微笑道:“你一个女子都不怕,我子婴如何会怕?”他故意挺了挺胸脯。
锦看他瘦削的脸庞,也不是如何强壮,却自诩胆大,不禁又低头笑了。
歇息够了,两人重新回到路上,锦却渐渐不安起来,看看日头已快偏西,晚上落脚的地方也快到了,后面总是跟着个男人,总有不方便之处,有心快步甩开他,又不想太露形迹,看他一心似乎要卫护于己,也无法推却这一番好意。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
走到山顶,风好像突然变大了,天空有些发灰,四顾视野极为开阔,远方的山林水泽,尽收眼底。此时远处一声惊雷响起,仿佛忽然触动了天际的风云,风势一下子大了起来,远处的村落笼罩在一片漆黑的阴霾之下,乌云里夹杂着明亮的闪电,看样子一场暴风雨正要袭来。
出门在外,尤其在山中,晴雨没有定时,就是有心躲雨,山上也少有遮蔽之处,锦兀自慢慢地走,想着炎炎夏日里淋一场透心凉的大雨不知道有多爽快。
子婴跟上来急忙说:“看来马上要下雨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避一避为好。”话刚说完,干豆似的小冰雹夹着雨点劈里啪啦打下来,打在头皮上痛得人禁受不住。可是山顶上一片空阔,周围净是矮小的灌木丛,哪里有避雹的地方,两人只得慌忙往山下跑,锦的长裙时常被草丛拽着,子婴走在后面,她如何敢撩起衣裙,只得一步一步慢慢走去,子婴干着急也是没用,起初在地上蹦跳着小石子般大的冰雹,后来冰雹中有的竟如小儿拳头大小,两人捂着头慌忙到一颗小树下躲避,冰雹只管噼噼啪啪砸到人身上生痛,子婴叫苦不迭,看看锦被砸得连连惊叫,也顾不了许多,张开双臂将锦紧紧围住。
子婴左臂搂住锦,右手用他宽大的袍袖遮住锦的头顶,锦感到他痛得时时抽搐,这时,一个冰雹砸到了她的脚面上,她痛得一阵晕眩,昏死了过去。
不知是过了多久,锦醒了过来,雹子停了,旁边堆积着厚厚一层正在融化的冰雹,夏日满空的热气已被驱散,周围倒像冬日一样寒冷。回头一看,子婴倒在地上双目紧闭,已经不省人事。
他的额角被雹子砸出一个鼓包,手臂露出袖外,赤裸处全都是青淤。锦试着推一推他,可是,完全子婴没有任何反应。锦心想,不管怎样,不能总是让他躺在这冰凉的泥水里。它山,在数年前就被官府禁止狩猎、采集了。按理说,普通村民是不能进山的。锦和母亲每次都是偷偷摸摸进山,因为爬过此山,山谷尽头的深处就是她们的部落,也就是说,走它山是回家的唯一捷径。因此,平日里,它山是不会有行人路过的,如果她不管子婴,那么一旦遇到野兽,子婴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
思前想后,锦决定把他搬到附近的山洞里,山洞是她和母亲来往它山时过夜的地方,锦本是准备今夜就在那里歇息一晚的。那是个浅浅的山洞,不太高,也不太深,洞底离地面很高,晚上野兽不会进来。洞子里平日总是备着干柴火,粮食,巴盐,来往的过路人有时拿了些竹筒子里的粮食,下次经过它山的时候,总会补上的,所以每次母亲和锦来洞子里时,总会看到,竹筒里还是满满的粮食,洞里干干净净。
子婴身材并不高,可是锦还是费了不少力气,好不容易把子婴背在身上,差点又站不起来,扶着小树,慢慢地站起身来,子婴的脚却还拖在地上,锦赤脚走在冰冷的泥和水里,一步一滑,一路摇摇晃晃,连着摔倒了几次,锦回头看子婴都一点没有知觉,终于强撑着来到洞前,再把子婴奋力托上洞穴,锦累得瘫倒在地。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太阳又重新露出脸来,刚才天地间还是阴惨惨的模样,阳光一照,又变成了美丽世界,天空仍是白云朵朵,夕阳金黄的余晖照耀着山谷,地面上的冰雹融化殆尽,山谷里一片清凉。
日期:2012-09-29 09:39:47
子婴醒了,睁开眼睛,他看到眼前是一个山洞,洞前有一颗奇怪的大树,树上的枝桠垂下来好多彩色的长形的椭圆小球,有白的红的紫的蓝的黄的花色的,椭圆球很轻,随风飘舞着,子婴从没见过长着这样果实的树,他想起身仔细看时,全身一阵剧痛,不由“哎呀”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天帝,你活了?!”一个白衣女子站在洞下,脸上挂着眼泪悲喜莫名地看着他。
子婴很诧异:“我死过吗?“
锦看着他,“我真以为…… “锦立刻跳下洞,背过脸去擦拭掉眼泪。
子婴准备坐起身来,头却痛得要命,终于又无力地躺下去。刚才落雹的一幕慢慢回想起来,也才明白是眼前的这个柔弱的小姑娘把自己带到这个洞里,一定很不容易,他想。“也可能我是真死了,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树。“
锦见他刚醒来还是那么好奇,不禁笑了:“这是桑树上挂的是野蚕的蚕茧,我调了些花瓣汁水染上了各种颜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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