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代国的侄女宗红英来自宗的老家,有好事者想要将她“指婚”,外来的大学娶公司领导或老员工的子女或者亲戚那是常有的事,但杨柳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去娶她的。介绍人是人事部的黄大妈,一个热情过头的快要退休的老妇女,她一看到杨柳就喜欢得不行,当年就是她把杨柳和莫上桑选过来的。黄大妈与宗代国的老婆是老乡,所以杨柳来报道后不久黄大妈就提起这事,杨柳十分委婉而又谦逊地表达了自己对黄大妈的感激之情,同时也表明了自己已有女朋友,只是还在念书。黄大妈热情过度,在宗代国老婆面前夸下海口,一定为其侄女觅到如意郎君,否则决不金盆洗手。杨柳见黄大妈太过热情,又把该子女夸得如出水芙蓉又勤俭持家,不见一面绝对会遗憾终身,于是,杨柳同意见上一面,他想反正自己又不会喜欢她,最多损失一顿饭钱,又有什么要紧,于是就答应了黄大妈,以免有损黄大妈的尊严,在感情上还她一个人情。
这是杨柳工作以来所做出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他没有损失一顿饭钱,相反,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桌他以前都没有吃过的大餐,只是他食之无味,而他损失的是作为一名有理想有爱情又有点文艺青年(现在的话叫2B青年)的尊严,那一次他深深地被侮辱了。他就觉得那一天,自己像一头牲口,被好心人黄大妈、宗代国、宗代国的老婆,还是宗红英及其母亲等评头论足,议价而售。见面会安排在宗代国的家里,宗代国的老婆是材料部的副部长,家里自然差不到哪去?杨柳本想临阵脱逃或者称病,但这事眼看是逃不掉的,于是硬着头皮去了,为此,他稍微花了一点心思,既然这次相亲会只是为配合可爱无比热情大方的黄大妈表演就没有必要扮装自己,相反那天穿得极其随便,可以说十分寒酸。一件有一个洞的简单T恤,上面印了一只大大的笨熊,一条短裤,外加一双散发着汗臭的白色球鞋,而且特意未着祙子,以方便坐在他们家客厅时能轻松地把脚取出来装着挠痒,然后送到鼻子旁边闻闻。杨柳的意思是自己能做到多邋遢多恶心就尽可能地做到多邋遢多恶心,以留下懒惰、无耻、穷苦、下流之印象,断了他们所有人的非份之想。就当自己去是为了感谢黄大妈的知遇之恩。
日期:2012-4-1 15:43:00
杨柳到他们家时,厨房里飘来了菜香,由于刚毕业不久,还保持着大学时光的优良传统,他的肚子不失时机地叫了起来,他尴尬地笑了笑。并大方地说“习惯睡懒觉,懒惰惯了,没吃早饭。”
黄大妈赶紧帮他圆场,“小杨是因为最近还在不断地专研业务技能,真是勤奋好学,看书看得太晚了。是好事,是好事,这样的年青人才有前途。”杨柳想黄大妈此时一定在心里骂他,想着自己几十年的光辉人生就要毁在眼前这个小子手上了,工作都白干了,这次真的看走眼了。
黄大妈无比热情地把他介绍给每一个人认识,他于是跟在后面不断地点头叫“叔叔好”“阿姨好”“领导好”“妹妹好”和“你好”,在他的这一连串问候后就瘫坐到沙发上,尽可能把肚子凸出来,也没有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辛苦你们了。”
他说“你好”的时候,看了一眼宗红英。她的长相和名字一样,长相还算标致,但一股乡气扑鼻,自己尽管也来自乡村,但他给人的第一感觉绝对不是那样的土气。他突然对宗红英有点同情,人们为什么要作践自己,好好的姑娘非要弄得跟嫁不出去一样。宗红英很纯朴地朝他笑笑,笑容很可拘,但却不属于他。
“小杨,我们红英目前正在考自考,已经过了三门了吧,不容易。”像黄大妈这样的女人最大的本事就在于随时可以把别人变成自己的亲人,这不,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宗红英瞬间就变成她的了。
“是的,黄姨。”宗红英很轻柔地回答了她。
“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请教小杨,小杨这小伙子不错,学习成绩好,我去他们学校招人时一眼就看中他了。”
“好的,黄姨。”宗红英像在背台词一样。羞涩地进厨房帮她姨和妈妈的忙了。一家人就像过节一些,每个人心里都充满了喜悦,尽管第一眼的杨柳的确有些让所有人认为很意外。
杨柳并没有接话而是按计划把自己的脚从那双臭哄哄的鞋里优雅地取出来,带着酸酸的臭味立刻扩散开来,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了过去,不停地抓,并用力的搓,嘴里还不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其状极度恶心。他一刻,他明白了,原来自己并不是不可以恶心,只是没有机会。
日期:2012-4-1 15:46:00
杨柳在心里暗自偷笑,尽管很臭,但他们都没有表现出厌恶状,包括宗代国、宗红英在内都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那现场一个字“绝”。
宗代国的老婆很是厉害,很快一桌菜就像变魔术一样上了餐桌,宗红英非常勤快地忙来忙去,一看就是贤淑女子,男人叫东,她不会向西。放在家里,不用也不会发霉。
“小杨去洗个手吃饭了。”显然黄大妈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并有利地抓住了饭前洗手这一传统家教来提醒他。杨柳自然知道她的用意,但他只好在心里请求父母的原谅了,就让他们背上养子不教的罪名吧。
“我不习惯饭前便后洗手。”杨柳冲口而出,并用脏手努力而急迫地挖鼻孔,好像里面藏着一颗宝石。非常巧合的是,他居然挖出一大块,然后慢条斯理地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擦,大喊一声。“真香,好久没有吃到这样的好菜好饭了。”
“小杨真是不拘小节,是做大事的料。”黄大妈这一次算是栽到杨柳的手上了,因为他的表演,她不得不配合他来做解说工作。
这事提醒了全国人民,红娘有风险,介绍需谨慎。
“是呀,是呀,现在的年青人的确是不拘小节,男人嘛,就应该这样。”宗代国敏感地闻到了黄大妈心里的不高兴,为调整气氛同时缓解一下空气里尴尬的情绪。但杨柳知道,宗家的人其实心里已经有些不是滋味了,但他们不敢表露出来,毕竟黄大妈是公司的老员工,其老公还是公司的副总,决定着这个屋子里多数人的命运。
日期:2012-4-1 16:14:00
宗代国的老婆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叫代宗国开了一瓶好酒,她一个劲地给杨柳夹菜,杨柳不停地夸她的手艺好,一唱一和,场面倒也一遍祥和,和春晚的气氛有得一拼,每个人脸上都有笑容。黄大妈是皮笑肉不笑,此刻她真恨不得没有认识杨柳;宗代国是不笑也笑,他不敢得罪黄大妈,所以就算此刻杨柳把桌子掀了,也会哭笑着说杨柳有个性;宗代国的老婆更是喜上眉梢,能和黄大妈搭上关系,那她的目的就达到了,看看桌上的菜就知道多数为黄大妈量身订做,至于杨柳和宗红英有没有结果,她不关心,她关心的是黄大妈是否满意,如果能随便把家里的这个障眼的青春年少的女子给处理了,那自然是锦上添花;宗红英只是埋头数着碗里的米饭,再不失时机地表达一下自己的勤奋就可以了,偶尔对大家尴尬的笑笑;杨柳自然是看着他们的表演心里想笑,好几次差一点笑喷,好在自己还有一定的自控力,同时也不便把事情弄得不好收场,意思表达清楚即可;这其中笑得最真实的就是宗红英的母亲和宗代国的女儿了,一个着急女儿的婚姻,早点嫁出去心里踏实,另一个小孩子就当家里来了一位客人有好吃的心里高兴。
酒足饭饱之后,杨柳立即闪人,说谎有一个上海的同学来南京玩,要去火车站接他。宗代国的老婆问要不要安排车去,杨柳说想回去先洗个澡,就不麻烦他们了。
杨柳讲要先回去洗个澡,意思再一次表达清楚了,他对这件相亲的事没有兴趣,但他们都装着不知其意。宗代国的老婆还对他发出了邀请说有空来家里玩呀,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不要客气,也不要买东西,刚工作处处需要花钱,绝对体现了无限关怀之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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