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一个春天的黎明,天刚蒙蒙亮,你父亲正急忙从县城赶回家,我在家生了一个男孩,我们的第三个孩子,也就是你二哥,杨帆。汽车站有些远,所以你父亲走得很早,在公交车站,他还没有站稳,一个年青的女人跑到他的面前,给了他一个包裹,还没有等他回过神了,那女子像疯了一样跑开了。他打开一看,是个孩子,一个男孩子,他当时就惊呆了,这是谁的孩子?那个女人去哪了?他四处寻找,而她早已没有踪影。包裹里放着一张纸条,记着你的生日,1976年3月3日。你饿得已经没有力气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汽车马上就要开了,如果赶不上,那就只能等第二天的车了。他想起昨天刚给我买的二斤白糖,先给你喝点糖水,回家再说。那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孩子冲糖水,你知道,他从来不进厨房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喂你,幸好车站的一个阿姨帮他,才在汽车开动前把糖水喂给你,而你也非常听话地一觉睡回了家。
日期:2012-4-8 1:10:00
当你们进家门时,他神秘地把你交给我,我非常吃惊,当时很生气,以为是他在外面对不起我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他笑笑,跟我说了全部经过,他说,既然老天爷要我们带你,那就带吧。于是你和你二哥一起成了我们的孩子。他说,既然捡到了这个孩子,就当我生了双胞胎。我们给接生的阿婆一笔钱,让她对外说我们生了两个孩子,她看在你可怜的份上就保守了这个秘密,直到她死去都不曾对任何人说起。你二哥是3月2日生的,于是你也就成了3月2日。家里一下子多了二个孩子,责任就更多了,但我们没有放弃,一家人咬牙挺过来了,看到你们健康成长,我们心里很高兴。时间久了你和二哥还真有点像,我和你父亲都说,你注定会是我们的孩子。鼻子特别像你父亲,只是你没有继承父亲的大眼睛,幸好我是小眼睛,否则必定会有人怀疑。现在你长大了,你父亲说应该让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你有权利知道。你父亲他不好意思告诉你,其实他是舍不得告诉你,他怕你知道后心里难过,他怕你知道后他会失去你。孩子,你要记住,你父亲他是个好人,尽管他也得罪过不少人,他这一辈子没有做过一件坏事,他没有为你们私自谋过职位,包括你姐姐、大哥,他们都是靠他们自己。你父亲说,靠自己的孩子将来才能干大事、干成事。他对你们都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只要你们过得好就行。”
如果不是杨柳的母亲告诉他关于他的秘密,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并非父母所亲生。杨柳的曾祖父的是镇里有名的财主,到他父亲这一辈虽说不如以前那样富裕,但多养一个孩子还是没有问题,更何况当时他的父亲是副镇长,还是有渠道在那个年代弄到一些白糖和米粉。据他母亲说,父亲还曾因为这事被打成右派,说要割他的尾巴。他父亲一辈子为人低调,从不炫耀。
日期:2012-4-8 1:10:00
杨柳和二哥这一双生子,自然在很多方面被人拿来比较;二哥继承了父亲强壮的体格,而杨柳偏瘦,人们常笑二哥抢了杨柳的吃的,才致杨柳如此瘦弱。
这个家里姐姐老大,大哥老二,二哥第三,杨柳老小。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是当地盛传的说法,杨柳因为最小,所以也得到了更多的关照。有了杨柳之后,父亲也决定不再要孩子了,他们原来想再添一个女儿,这个名额却被杨柳这个不速之客给占领了。母亲说,杨柳到来之后,他们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找他的亲生父母,相反他们很害怕杨柳的亲生父母有一天突然出现,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们愿意把杨柳还给他们,尽管心里有一百个不情愿。
杨柳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他抱着母亲说,“就算他们来找我,我也不回去,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那一刻杨柳的母亲感动得泪流满脸,她一把抱着杨柳,“孩子有你这句话,我和你爸这十几年就没有白活。”他记得那是他这一生中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主动拥抱母亲,说到底尽管他内心情感丰富但却是个不善表达的人。至于父亲那更是没有什么亲近的动作,在他眼里,父亲虽疼爱自己,但却是个严厉的人。
父亲是孩子的第一位老师,父亲的责任感深入他的内心。他无法忘记,十一岁那年,因为发烧镇医院无法令其退烧,必须转入县医院,但因山洪爆发,唯一的公路被截断,父亲和大哥背着他一路走了十几个小时的山路到县医院,把他的生命从死神那里要了回来。
杨柳上大二的时候父亲退休在家,那年他收到了父亲写给他的第一封信,尽管只是问候和关心,但对杨柳来讲,那封信倍觉珍贵。杨柳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教诲,努力学习,每年都拿奖学金。只是毕业那年找工作,他和父亲有了些许的不同意见,但父亲选择了尊重和支持。父亲原来希望他可以毕业后回家乡的县城工作,说可以托人帮他找份在银行的职位,不用太辛苦。杨柳坚持了自己的想法,要出去看看,于是他争取到了南京的工作,进了现在的央企。杨柳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我努力工作,其成果是自然的。可后来的事情表明,社会不是大学,学习成绩好并不表明工作一定突出。
日期:2012-4-8 1:11:00
杨柳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在悲伤与迷糊之中就睡着了,那晚,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落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很黑。正当他无助的时候,洞门自动打开了,他走出去,是一片盛开的桃花,他看到了沈一梅正和一个男人相拥着在拍婚纱照,他犹豫了好久,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去向她表示祝贺,并与那个男人握手相识。正当他找不到借口想离开的时候,蓝心喊了他,他像落水狗抓住了一根木棍,奋不顾身地沿着木棍上了岸。她带来了好多好多的吃的,说四处找他。他搂住蓝心的腰在沈一梅面前走过,就听到沈一梅在后面大喊一声“杨柳,你为什么要背叛我?”蓝心走上前去,打了沈一梅一个耳光,“是你当年抛弃了杨柳,是你把你的感情给扼杀了,是你背叛了他,你这个无耻的女人。”随后,沈一梅就扑了过来,杨柳抱着蓝心就跑,沈一梅在后面像个疯子一样狂追不已,就听到她在后来大喊大叫,“你们这对狗男女不会有好结果的,我诅咒你们。”蓝心哈哈大笑的声音把杨柳给惊醒了,再也无法入眠。
日期:2012-4-8 21:30:00
十三
再痛苦的时刻也会过去,就像再美好的景色也有衰败的一天;残垣断壁,如果用心打理,也可以春暖花开。
杨柳埋葬初恋的痛苦也会一样,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口就会慢慢地愈合。时间过得快,不应该只用来感叹,有的时候,过得快也是期盼。
杨柳正在收拾回家行礼的时候,姐姐来了电话,告诉他不要回家。姐姐在征求父亲意见后被父亲大骂一顿,问她为什么那么自私?杨柳刚工作,这一年对他多重要,不能因为自己而耽误他的工作。并威胁说如果他回去,他就拒绝治疗。杨柳知道父亲是能够说到做到的,于是他通过电话向他表达了问候和关心。父亲告诉他,人老了,生病难以避免,而且自己的肿瘤是良性了,可以医治的,实在无需挂念,也无需专门回家,要他好好安心工作、好好做人。父亲还问了他感情上的事,他都一一做答,并坚持报喜不报忧的原则。他不想让他们知道自己已与沈一梅分手,他现在除了家人已经了无牵挂。
对于沈一梅,甚至自己的婚姻,父亲的态度是明确的,一切听从孩子自己的判断和取舍,最多只提建议,他明白他的建议就像我国的监督机构,是否被接受他无法控制。父亲无疑是明智的、开明的,他甚至说,如果哪个子女觉得没必要必须找一个伴侣,那他也可以选择一个人生活,只要他自己觉得快乐即可。父亲的这种观点遭到了家里人一致反对,说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就是要找一个伴,或许人年轻的时候不会孤单,但老了后没有伴的日子是难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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