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里面布置让我一下子有些适应不过来。别墅的大厅装修得富丽堂皇，意大利进口的水晶灯和法国贵族式家具，桃木纹欧式装饰，包着真皮的扶梯把手。一个年轻女孩正等着我们。女孩子穿一件高开叉桃花暗地红色旗袍，脸盘子很漂亮，高挑，穿着高跟鞋，足有一米七十五以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对着我们说：先生，请跟我来。
　　她带着我们绕过前门，突然又到了另一个天井。天井后面，却是一幢七八层搂的欧式建筑。原来这幢别墅还不是我们要去的真正地方。女孩子送我们走到后面建筑的门口，推开门不再进去。里面有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正等着迎接我们。
　　一进去，正对面就是墨绿色的大理石屏风，上面用古拙的魏碑写了两句：“青蛇点玉非本意，沧海遗珠世所嗟”。虽然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大学本科毕业，康哥还是当年的文科状元，但都不甚明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康哥看了下面落款，当即吓了一跳。
　　康哥迷过一阵书法，号称摹过百家，熟知古今，算得上半个懂行人。他吓一跳的原因是，这字居然是江海市有名的书法大师凡布衣题的。康哥给我低声进行书法知识启蒙，说：凡布衣成名甚早，不过在书法界领袖地位的确立，还是在七十年代后期。当时一位懂书法的国家领导人看了凡布衣的字，大加赞赏，对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这字，要是主席还在，也会欣赏的。这话被人传出来，凡布衣的身价顿时猛涨，超过同时代的其他名家。

　　中国的传统是不管什么领域，玩到最后的境界，都会和官场搭上关系，没有主流的认同，再厉害，也在这领域做不了顶尖牛人。凡布衣今年大概已过九十了，据说早已退隐江湖，不再给人题字。但康哥看了看落款日期，是前年的事情，心里就大为惊叹。这里的老板能请得动退出江湖的凡布衣来题字，可见身份之高，背景之深。
　　一股淡淡的清香在房间飘着，角落里，放着一尊仿秦青铜大肚鐏，燃着几支不晓得名称的香，袅袅地荡在空中。一排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统一穿着高开叉旗袍站在一侧，微笑着说欢迎光临。在暗红的灯光下，个个显得貌美如花，风韵动人。这个时候，气氛才暧昧起来，让人猜到这里究竟是干什么的了。
　　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这个时候早已等候在这里。女子虽然已经不算年轻，但体态妖娆，风韵犹在，眉眼间妩媚闪现，依旧是个尤物。见祁叔一行出来，马上热情地迎上来，很自然地挽着祁叔，笑着说：
　　“祁哥，你这么长时间也不来看看人家，不晓得人家有多想你。”
　　祁叔哈哈一笑：
　　“上个星期不是才来过？”
　　女子嗲兮兮地摇着祁叔的胳膊：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
　　我和康哥在一边看着平日里老实巴交一本正经的祁叔与女子打情骂俏，心情很复杂，感觉颇古怪，且寒毛倒竖，鸡皮丛生。祁叔和平时完全两样，在这里显得如鱼得水，挥洒自如，反倒是我们手足无措，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如此看来，那些励志书籍说得很对：人人都有发挥作用地方，没有不合适的人，只有不合适的位置。
　　祁叔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祁叔转过身，指指庙口老大：
　　“萧萧，这是龙老板。你见过的。”
　　女子用手轻轻拍了拍龙老板的胳膊：
　　“龙老板，老熟人了。前次听我们囡囡说，龙老板生猛得很啊，连我们囡囡都吃不消了。”
　　龙老板摇摇头：
　　“过奖，过奖，年纪大了，身体比不上从前了。”
　　女子说：
　　“龙老板你谦虚了。你是五十岁的年纪，二十岁的身体啊。”
　　龙老板哈哈一笑：
　　“萧萧小姐好会说话。”

　　祁叔又介绍我们：
　　“这位是我们公司新来的老总，康总。这位是总经理助理，德总。”
　　女子拿出名片递过来，笑容盈盈地说：
　　“康总，德总，请多关照。”
　　日期：2012-09-24 19:18:01

　　康哥和我看名片，上面印着霓衫娱乐有限公司公共关系部萧萧经理字样。康哥客气说：萧经理。女子打断他：康总不用客气，叫我萧萧好了，亲热一点，叫我萧姐也可以。说完咯咯直笑。康哥说：好的，好的，以后多多联系。
　　客气了一番，萧姐在前面引路，带着大家进去了。
　　到了里面，走廊弯弯曲曲，灯光幽暗，营造出了暧昧而挑逗的氛围来。走廊两边摆满了绿色植物，墙上挂着几幅名画的摹本，虽不是原作，但也不是市场上那种粗制滥造的工艺品，保留着几分神韵。走了一会，来到一间小房间。房间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亮着几盏橙黄色吊灯，光线不是特别亮，也不特别暗，恰到好处。
　　萧萧看着大家，问：
　　“各位老板，是看金鱼缸，还是随点？”
　　康哥和我都不理解她说的意思，只笑笑不说话。祁叔瞄了大家一眼，说：
　　“金鱼缸吧，直观一点。”

　　萧萧点点头，说：
　　“请稍等。”拿出对讲机说了一句：
　　“预约十二号，金鱼缸选人，准备。”
　　过了片刻，对讲机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金鱼缸准备好了。
　　萧萧伸手朝房间墙上的一个按钮上按了一下，遮着对面一堵墙的窗帘开始沙沙轻响，慢慢挪开来。居然是一堵硕大的玻璃幕墙。粉红色的灯光一下子射出来，我们眼睛一亮之后，大吃一惊。玻璃幕墙里面，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圆形舞台，舞台四周背景上绘有丰满圆润的唐代侍女、反弹琵琶的飞天、雍容华贵的贵妃出浴，布置得古色古香。舞台中央站着二三十个穿着薄纱的女子，除此之外身无他物，隐隐约约纤体毕露。年纪都在二十来岁，腰间挂着号码，个个高挑漂亮，或圆润，或苗条，或冷艳，或恬静，或可爱，称得上是多元化、多样化、差异化，丰富得很。一阵音乐声此时在房间里响起，仔细一听，居然是丝竹悠扬的云裳霓舞。与此同时，舞台中央的女子群起而动，随着音乐跳了起来。虽然不是专业舞蹈演员出生，不过在我们这些外行看来，还算不错，基本的形体功和舞蹈动作还是到位的。霎时间薄纱扬动，人体摇曳，里面的女子大概也知道有人正在关注她们，跳动时候眉眼传情，风骚万种。这些人跳着跳着，还故意跳到我们这面墙的跟前，隔着墙搔首弄姿，踢大腿，晃胸脯，看得我和康哥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酒池肉林嘛。

　　一个挂着731号码的高挑女子这个时候晃到玻璃幕墙跟前，似乎是无意的顺手一拉，身上的薄纱掉到地上。她微微笑着，慢慢低下腰拣起薄纱，不慌不忙地披上身。站起来，对着玻璃幕墙里面，侧身转头向我们做了个飞吻，貌似梦露的招牌动作。
　　庙口老大和祁叔都哈哈大笑。
　　祁叔说：
　　“妈的，731，日本细菌部队，骚得很嘛。”
　　萧萧看着我们笑：
　　“各位老板，选中自己的意中人没有？”
　　祁叔对庙口老大说：

　　“龙董，你先来。”
　　庙口老大客气：
　　“你们先来，你们先来。”
　　祁叔：
　　“龙董是贵客，龙董先来。”

　　萧萧插话：
　　“龙老板，我看你就不要客气了，你不选，他们也不好意思选了。”
　　庙口老大哈哈笑：
　　“好好，那就不客气了。三十号吧。”
　　萧萧一拍巴掌：

　　“龙老板好眼力。这囡囡刚来一个多月，是我千辛万苦从杭州挖过来的。她可是杭州最近两年最红的头牌。”
　　祁叔拍马屁说：
　　“龙董是什么人？龙董的眼光，当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