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赵副市长这样讲，康哥觉得这消息大概不会有错，心里有些失落。他的发迹与何大姐的提携不无关系。但他和何大姐之间的关系，不是利益关系，并没有钱物上的往来。何大姐提携他，是真心想照顾他。他对何大姐的感情，也是发自内心的。某种意义上来讲，何大姐是他的恩人。古人讲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何大姐给他的绝非滴水之恩。何大姐要离开江海，康哥心里难免会难受。

　　赵副市长说：
　　“何主任和她先生到北京，对我们江海市来讲是好事。以后我们江海的发展，还需要中央的大力支持。他们在北京，有些事情帮得上忙。”
　　两人说了会何大姐和她先生的事情，又感慨了江海这些年来的发展和变化。康哥看差不多了，屏退了其他人，包房内就剩他们两个。他用询问的口气说：
　　“赵市长，乐蔷说她那里新来了几个中戏刚毕业的女孩，素质很高，人也很乖。没经过你同意，我就擅自让她给安排好了，现在人已经在荣开总统套房了。我先斩后奏，领导千万不要怪我。”
　　日期：2012-10-07 17:41:42

　　赵副市长摆摆手：
　　“你这事很突然啊。不用了，让她们回去吧。”
　　康哥作出很为难的样子，说：
　　“赵市长，你看人都叫来了，再让人家回去，有些不大好意思。我看领导还是去吧，算是照顾一下乐蔷的面子。”
　　赵副市长摇摇头，叹气，很不情愿的样子：
　　“既然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不去，乐蔷要怪我，你也要怪我，我得罪不起两派人马啊。”
　　康哥就笑：

　　“不好意思，难为赵市长了。下次一定先汇报，一定先汇报。”
　　离开素菜馆的时候，康哥暗自笑笑。他料到赵副市长肯定会去的。他这人很好这一口，只是面子上要装一装正经。没办法，领导们都喜欢装。要设身处地地为领导们着想，人家是公众人物，有点爱好也不容易啊。
　　日期：2012-10-08 10:23:32
　　康哥开车送赵副市长去荣开的总统套房。等他们到的时候，我已经在哪里等候了。
　　赵副市长进总统套房时，乐蔷派来的那个女孩子已经等在里面。在监控室，我偷偷打开了摄像设备，准备把赵副市长的友情演出录了下来。等摄像一开，看到与赵副市长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时，我吃了一惊。当然，吃惊的主要原因是我自己孤陋寡闻，不了解这一行的种种内幕，像康哥这样档次的人，见了就绝对不会吃惊，最多笑笑：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名利，无人免俗，况此等幼齿哉！

　　和赵副市长在一起的女孩是当下正火的一档真人秀节目主持，女孩长得漂亮不说，在节目中伶牙俐齿活泼可爱，显得又纯又萌，是多少男生的梦中情人啊。这样一个大众情人、主持新秀，居然也是乐蔷手下的独门暗器，怎不叫我阿德之辈心下惋惜且怆然涕下？
　　日期：2012-10-08 10:24:13
　　康哥本以为资金不成问题。按他的设想，差额部分跟银行贷款就是，依他与银行这么熟的关系，贷这点钱是小事一桩。哪晓得中央突然出来个政策，为防止流动性过快增长，要收紧银根了，本答应贷款的银行忽然又不能操作了。想来想去，康哥只好去找老领导弋行长帮忙。弋行长现在已经退居二线，虽然早已不怕人家误解他年纪大了，穿着却还时髦，尤其喜欢穿一身白色西装，因此被人私下称为“资深老流氓”。

　　康哥将来意说了，未料弋行长却叹口气，说：小康，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现在已经退居二线，在行里说不上话，帮不上忙啊。又恨恨地说：
　　“你不晓得，现在上来的，哪里是人，简直就是一批白眼狼！不但排挤我们这些老头子，还恨不得一棒子打死，真往死里整。就说冯一伦吧，就是当初在信贷部的那个，你认识的，还不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说句不客气的话，要不是当初我极力提携，他算个俅？谁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提起来了，见我就要退了，赶紧抱别人的大腿，见到我也爱理不理。这也就算了，还跟着落井下石。去年有人到总行反映我有什么经济问题，找他谈话，他不但不说我好，还大讲我在位时搞什么一言堂、专制，信贷这块黑幕重重，这王八蛋！结果呢？查了半天，什么都没查出来。老子是铁骨铮铮两袖清风，他们能查出什么？要真查，查查现在这些王八蛋，个个屁股都不干净！小康你是自己人，我才跟你说这些。现在我在行里的日子，是新鲜马粪蛋，表面风光里面一包草啊。不要谈，一谈，就窝火得很！”

　　弋行长激愤地说着，嘴角两边慢慢地就堆积起两团白沫，随着说话的频率，愈来愈多。白沫堆在嘴角，慢慢地往外扩展，挂了下来，嘴角一牵动，就一挤一挤的散开，他却浑然不知。康哥看得有些不舒服，挪开眼神，看别处。但过不了几分钟，下意识地又转过眼睛去看这两对白沫。看得难受，又听弋行长发着牢骚，却没有半分实质性内容，就在心里叹息：弋行长果然老了。人一老，就喜欢说废话，喜欢发牢骚。看来不论官做得多大，不论人曾经有多辉煌，一到老，就有些令人厌嫌了。自己到了这年纪，不会也如此的啰嗦和讨人嫌吧？

　　等弋行长说话空隙间，康哥忙找了个借口告辞。
　　日期：2012-10-08 10:24:36
　　弋行长有些恋恋不舍：
　　“还有事？哦，下次有空再来。我现在基本没什么事情，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就行。什么时候，把你们以前的同事叫上，大家一起聚聚。”
　　康哥应着，出了门来。弋行长热情地送到门口，康哥忙说：
　　“您留步，哪敢让老领导送。”

　　弋行长就用力握着他的手：
　　“好，好，我就不送了，小康你慢走。”
　　下楼来，坐在车里，康哥心里却又有些酸楚起来。弋行长这样的人，也算为单位辛苦一辈子了，在位时虽然待遇不错，但不贪不腐的，下来了，也就没得什么了，难免会失落。他想找自己谈谈心，聊一聊心中的烦闷，但自己见他不能帮什么忙就想开溜，是不是太势利了？自己当初也算是他的心腹，自己对他都是这态度，遑论别人？这世道，人心真的沦丧了，没什么好相信的了。

　　日期：2012-10-08 10:25:03
　　但酸楚归酸楚，项目贷款的事情还是要落实。一次吃饭，康哥把在弋行长这里遇到的困难告诉了赵副市长，请赵副市长看能不能帮帮忙。赵副市长一听，先是埋怨：
　　“怎么会这样？你不是拍着胸口说没问题吗？这事处处有人盯着，不能出丝毫纰漏。你这资金不到位，我都没法向上头交代！”
　　康哥忙道歉，赔不是，又解释了很多具体困难。
　　赵副市长听完，皱着眉：
　　“那只能通过别的途径了。我看看下面的企业能不能运作一下。”

　　康哥赶忙又站起来，敬酒，表示最衷心的感谢。
　　赵副市长摆摆手：
　　“这事我先问问看，不打包票。”
　　康哥说：
　　“有赵市长这番心意，我就感激不尽了。”

　　心下知道，赵副市长既然说出了这话，肯定会帮忙的。况且这里面还有不能说出来的深层原因：他姓赵的前期已经拿了这么多钱，如果项目中途有变，大家翻了脸，把事情戳穿了对谁都不利；再说如果他还想从中拿到更大利益，就必须保证这项目顺利实施。从这点来说，赵副市长比他还要积极保障项目不会半途而废。
　　赵副市长拿起了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了，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