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5-29 08:59:13
苏墨尔默默立在一旁,见太皇太后低垂着眼眸,右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捻着那块海东青玉佩,便知她又在想着从前的事情了。这几十年了,她已经无数次见过主子的这种神态了,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轻轻劝道:“主子,算了,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还是莫要在想了,徒惹得自个儿心烦罢了。”
太皇太后侧眸看着她,想到她这几十年的陪伴,心里不由得一暖,转念又低低叹了一声,轻声问道:“苏墨尔,你说,那些事情,究竟是谁做错了呢?其实我心里也知道,为了这件事儿,文皇帝心里怪着我,福临心里怨着我,一些朝中的大臣也在等着看我的笑话,有时候想起来,我这心里还真是不好受啊。”
日期:2014-05-29 09:02:23
算起来,那已经是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当年清军围困锦州,与明军进行殊死搏斗,多尔衮被打得元气大伤,怔忡、咳血等症齐发,皇太极心里明白,多尔衮的病根本就是多年来行军打仗的劳累所致,心里也甚是不忍,便派了当年还是庄妃的她前去照料。
当时的她不过是花信年华,与多尔衮名为叔嫂,其实只相差一岁罢了,刚开始循规守矩地侍疾,到了后来却好似多了那么一分的温存,让她在惶恐又无助的同时,心里还隐隐有着一丝欣喜,那时,英姿飒爽的多尔衮便慢慢地走进了她的心里。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事被皇太极知晓了,他亟亟招了她回宫,却在她回宫后给了她无限的冷漠,甚至还将她寡居的姐姐哈日珠拉封为宸妃,日夜专宠,竟是一副丝毫不将她放在心里的样子。长夜寂寥中,她开始想念多尔衮眉眼中的温存,那些日子,他们总是恪循着礼法,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越,却暗暗地将对方放在了心头。
再后来,皇太极驾崩,多尔衮和豪格的实力旗鼓相当,若真的为了争夺汗位而战,必会搅得民不聊生,再惹来一场浩劫。因此,她从中斡旋,想办法让多尔衮辅佐福临登上了皇位,而他以皇叔之尊辅政,这局势才算是安定了下来。
日期:2014-05-29 09:10:13
太后下嫁,没有人关心她是否无奈,没有人在意她究竟是为了何人,所有人只是或明或暗地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的笑话,汉人们或许也在议论着这个太后竟然不贞,就连她一心为着的福临也无法理解,明里暗里地冷嘲热讽,冷眼看着她这个额娘的委屈。直到后来,多尔衮没了,福临也没了,她辅佐着玄烨坐上了那个摇摇欲坠的皇位,那些不堪的言语才逐渐平息下来。
多尔衮,始终是她心里无法割舍的温柔,不论从前的感情是否变质,她永远都会记得他们相依相伴的那段时光。那只振翅欲飞的海东青,是她当年离开他回宫时留给他的,当时她说,希望他能像这只海东青一样,展翅翱翔,实现心中所有的愿望。可是,为了她,他放弃了皇位,折断了翅膀,辅佐着她幼小的儿子,最后还落了个被人猜忌圈禁至死的下场。这,让她如何能够不心疼?
日期:2014-05-29 09:13:31
对于太皇太后的那些往事,芷蘅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记得觉罗氏曾说过,这块玉佩在关键的时候能救她的命。可她如今,虽不知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可心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历史上对惠妃去世的年份记的清清楚楚,绝对不是康熙二十一年,或许这次还是能够逢凶化吉的。只是,明珠一家许是要被连累了,虽然他们都是满人,可与“文字狱”沾了边,怕是绝对落不下好的。因此,她更希望用这块玉佩,换得他们的平安无事。
沈宛在旁看着,见她如此关心明珠府的安危,清冷一笑:“你倒是知恩图报,生怕连累了他们一点。只是,明珠会领你这份情吗?怕他如今,正在绞尽脑汁地想要杀死你,才能保得他的荣华富贵罢。”
芷蘅听了,似不介意,轻轻笑:“我的命本就是他们救的,如今怎可再连累他们?”
沈宛轻轻叹:“旁人倒也罢了,若是连累了纳兰公子,倒真是可惜了。”
芷蘅听着,眼波一动,好些日子没有得到容若的消息了,也不知他如今是否安好,又转念一想,若是不知如今她的境况,想来他是十分惬意,家中有娇妻美妾相伴,该不会再像从前那般轻易地悲春伤秋了罢。
日期:2014-05-29 20:46:30
沈宛坐在一旁,见她神色忽悲忽喜,忽又轻轻微笑,再想到自己方才提到的纳兰容若,心里没由来地一动,本想开口问点甚么,可又觉得芷蘅定不会实说,便只轻轻道:“当时读到公子词作时,觉得他词中情真意切,让人读之而泪下,我心里便好奇,他的那些词究竟是为何人而写的?”
芷蘅听了,侧头看她,见她也正看着自己,心里暗叹了一声她的聪明,面上却还是淡淡笑着:“自然是为了他的妻子而写的。”
沈宛微微蹙眉,“可我听说,他前一个夫人离世不过才五年的时间,他的词作却已经又无数了,我初见他的词作的日子,距如今已经有许多年了,”边说,她抬眸看着芷蘅,“我总觉得,他心里有个很爱的女子,可是不知为何不得相见,才写下那些词作来的。”
芷蘅心里默默一叹,嗤笑一声:“你想得还真多。”
沈宛倒不介意她笑,看着她认真道:“那一定是个好姑娘,每次想一想,总觉得心疼他们,若有机会可以帮他们一把,我是很愿意的。”
芷蘅心里一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她眼中看到了真挚的光彩,便也没再说甚么,只是让她不要再胡思乱想,如今她们都是自身难保之人,又哪里来的闲心去管别人如何。
日期:2014-05-29 20:48:00
觉罗氏已经离去许久了,太皇太后还在怔怔地出神,头脑中恍恍惚惚,竟将芷蘅的事情放在了脑后,心中脑中所想的,皆是当年的多尔衮,当年的那段情意。苏墨尔缓缓走上前来,看见她的神态,也不知该不该打扰她,便只在原地踟蹰不定。太皇太后见了,微微抬眸,问道:“怎么了?有甚么事情吗?”
苏墨尔垂首,应道:“主子,荣妃娘娘来了。”
太皇太后一怔,又道:“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
苏墨尔应是而去,很快便将荣妃引了进来,行了礼后,又缓缓地退出去了。
太皇太后抬眸看着荣妃,见她神色端庄地屈膝请了安,便挥了挥手让她在下首坐了,问道:“怎么,今儿怎么有空儿到我这儿来坐坐?荣宪和胤祉没缠着你?”
日期:2014-05-29 20:51:13
荣妃笑道:“他们姐弟俩在延禧宫里玩着,没时间来搭理臣妾了,还总嫌弃臣妾总是管着他们。因此,臣妾便腆着脸在您这蹭杯茶喝喝。”
太皇太后轻笑,让凝蕊进来奉了茶,见荣妃轻轻啜了一口后,便将茶盏放在了桌上,便知她是有事想说,也不发问,只静静地坐在榻上,等着看她究竟想说甚么。
过了好一会子,荣妃才轻轻道:“听闻您前些日子身子不适,如今看您的气色,想来是已经痊愈了。臣妾本该早些来侍疾的,却拖到今儿个才来,还请太皇太后莫怪。”
太皇太后道:“这哪儿怪得着你,是我老太太自个儿愿意关门谢客的。”
荣妃顿了一顿,迟疑道:“不知惠妹妹她……”
太皇太后眸光一转,道:“她暂时住在哀家这儿,哀家有些事儿还用得上她。”
荣妃低眸一忖,又轻声道:“是,能陪在太皇太后身边,自然是妹妹的福分,可是臣妾听说,今儿一早皇上在上书房大怒,还杖责了大阿哥,心里便有些放心不下,只得冒昧来打搅太皇太后了。若您这儿有事儿吩咐,臣妾或可帮衬一二,请您先让惠妹妹回钟粹宫去看看大阿哥罢,那孩子想额娘想的已经哭过好几次了。”
日期:2014-05-29 20:54:05
太皇太后神色一动,问道:“皇帝为何杖责胤褆?”
荣妃应道:“听说,皇上今儿来了兴致,去考考太子和大阿哥的学业,不想大阿哥竟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句也答不上来,一旁的太子年龄虽小,却是对答如流,皇上一怒便责怪了大阿哥几句。没想到,大阿哥的犟脾气上来了,竟与皇上顶起嘴来,说着说着,又说到了他额娘身上,竟怨上了皇上不让他见额娘。皇上听了,便更生气了,直接在乾清宫赏了二十廷杖……”
边听着,太皇太后低低叹了一声,这些天来,玄烨隔三岔五地便往慈宁宫里跑,说是来给祖母请安,可实际上却一直在明里暗里地打听芷蘅的消息,待想让他做决定的时候,总是推三阻四的,只说此时不好定夺,还是再缓缓再说罢。
其实,她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玄烨那是舍不得处死芷蘅,还没想出更好的办法之前,只好先这样拖着。今天,他发的这通脾气,旁人看来是在斥责大阿哥,可再仔细想想,未必不是因为他自个儿心里因为芷蘅的事情不痛快,又见胤褆哭着喊着要见额娘,便将心里的气都出在了孩子身上。
想一想,胤褆这孩子真是可怜,虽然这样想着,太皇太后还是微微板着脸道:“难道他不该打吗?多大的孩子,每天还在想着额娘额娘的,难道他额娘能陪他一辈子吗?若是有一天,他的额娘没了,难道他的日子也不能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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