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阴霾》
第36节

作者: 司马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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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好桌凳后又抬出大铁股子当灶,架上大油锅,燃起熊熊大火。最先下锅的是被沸水淖过方方正正的肉剁子,红烧肉是主任科员唐出伏的拿手好戏。肉剁子炸得好,红烧肉等于成功了一大半。只见他手执长铁抓,叉着方方正正的大肉剁子下了沸油锅。锅中沸油欢快翻涌,瞬间香气四溢。待到火侯刚刚好,他得意地叉着炸得晶莹剔透、焦红透亮的肉剁子悬在半空中炫耀地沥着油。被柴火映红的脸上流露出满意而欣慰的笑容。

  经管站的老者王中庆擅长蒸菜,雪花丸子、大肉片蒸红枣、花生米蒸猪肚等等,装盘摆碗、琳琅满目地摊开好几桌,等一切准备就绪后好上蒸笼。炒菜最出色的要属从部队炊事班出来的财税所干部肖昆明,他长着一副厨师兼卖牛肉老板的身材,虎背熊腰,肥头大耳。据说他的烹饪技艺好得连皮带树叶青草放他勺下一颠,装出来也能让人吃得有滋有味。地上的土坷垃经他手放油锅一炸,醮上糖也松软酥脆好吃。

  主厨的人才济济,平日身处厨师岗位的郭小引此时却沦为打杂工。要么洗菜洗碗,要么给他人打下手,被人唤得团团转也不亦乐乎。眼见食堂这么多人忙乎,她感觉很充实,甚至还带了几分兴奋。这些年来,食堂这个岗位让她少了在牌桌上的那份激情,工作得淡定且从容,从来不思进取,也不嫉贤妒能。深知道自己对炒菜做饭态度不端正,天赋不如人,还从不要求进步和努力过。十几年的操练,除了煎得一手好鸡蛋、豆腐,其它厨艺越发见不得人。尽管人人对她的饭菜都不满意,但她从不自责,也无需反省,更不想改变。

  上官镇有个良好的惯例,那就是长者与年轻人各尽所能,分工明确。平日里,若碰上奔波出力的事,年轻人上阵那是天经地义、义不容辞的。老者要么在后掌舵,要么抽烟打牌。但每逢汇餐办厨则是年青的个个袖手旁观、嬉笑追逐、调侃打闹的时候,年长者人人脱衣捋袖、大汗淋漓、不亦乐乎。并且席间端盘拿碟上菜,餐后收碗洗刷的都是老者,年轻人可真谓享尽齐人福,拿碗吃饭,放筷走人,颇有家的味道。

  杨淑卿第一次过这种集体生活,意外而兴奋,她家过年也是这个味。上班这么久,只有这种气氛让她全身心地彻底放松下来。当镇政府的几个年轻人撒欢挑衅她时,毫不客气地追着他们满院跑。于是,人们一边围观着几位老者烹饪,一边看那几个小年青追逐打闹,并时不时地吹口哨、喝彩、鼓掌。
  这种场合不能少了邱师隆,他是厨房总指挥兼采购长,带了个长字自然不用亲自动手费力,因为同时还配备了运输员和采购员,那就是司机黄波。完成了采购任务的邱师隆,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就在政府大院主持娱乐节目了。他担任讲解、评论及主持,一番视察评论后上了二楼小会议室。

  二楼会议室里,几个干部在聊天吹牛,电视音响一齐上场。在邱师隆的劝说下,夏一勋来到了会议室,邓花庆始终跟随其后。大家见夏一勋一来,连忙更换军歌曲碟。唱军歌是夏一勋最大的业余爱好,而且会一唱一发不可收。
  夏一勋雄纠纠、气昂昂的歌声响起,邱师隆那象模象样的舞蹈也跟着上场上了。老人家虽年事已高,但舞起来动作轻快形象,仿佛还带了几分专业。原来他年轻时在部队经常参与歌舞演出。夏一勋威武雄壮的歌声,配上邱师隆活灵活现的舞蹈,大家笑得前俯后仰。夏一勋往往是不理会这些的,面对邱师隆在大众场合搞怪,他表现出最大程度的容忍,视而不见。从来不责怪邱师隆,哪怕他老人家撒欢满天飞。一个是领导,一个是下属;一个淡定,一个张扬;一个严肃,一个搞怪,往往让在场的人憋出了内伤,笑坏了肚肠。

  轰轰烈烈的晏席完场,扎扎实实的钞票到手,接下来是绵绵久久的长假,这是年头奔到尾最幸福、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了。平时喜好打点小牌的,领到钞票后急急整理公文包、钱包,将平时许下承诺的客请了、欠下的赌债给还了,来年的小赌私房钱给藏好了,一脸欢欣,一身轻松,格外踏实。不爱好赌博的,钞票到手后自然没这么多的分门别类,养家糊口的急需拿钱回家办置年货。花销不大的则存进银行,为今年的积蓄划上句号。

  大家提前互祝春节快乐后,匆匆道别,急急搭车,风风火火往家赶。春节是访亲会友的节日,也是拉近人与人之间距离的好时机。吃饭喝酒应酬太多且折腾,送点祝福恰到好处,既节约了时间又讨得了欢喜。凡愿意进步的人,都会在春节送上大把祝福。
  送祝福看似简单,但里面有深刻的学问。一要投其所好,二要自己能承受,三要逢时,最重要的是领导愿意接受。如果领导婉言谢绝,绝对不是好兆头,意味着来年工作将阻力重重。凡愿在工作上有所追求的都会被送祝福所困扰,搅尽脑汁也不见得尽人意。
  日期:2013-08-27 06:55:07
  杨淑卿只上了两个多月班就过年了,年底领到的钞票虽没有其他人多,但也足够为领导送上祝福。要不要去?如何去?领导家在哪?送几位领导等等,这些问题一直在困扰着她。每天动不动就揣摩着这些问题,纠结得无法轻松过春节。她不敢将自己的思虑说出来,无需猜测,父亲肯定表示反对。母亲则会表示赞同,但除了口头上支持,她的策略在行动上不会有半点指导性。倘若再问下去,问到无话可说时,干脆反对。她母亲就是这么一个主意不定,反复游离无常的人。

  万般无奈之下,杨淑卿拨通了武装部长卢向东的电话。

  “卢部长你好!提前祝你春节快乐!想向你请教个问题。”
  杨淑卿开门见山地说道。通这段时间的接触,她感觉直接上司卢向东对自己分外关照,自己对他也格外信任。相互间说话无需拐弯抹角。
  “小杨好!春节快乐!不要这么客气,尽管问就是。”
  “春节在即,我一个刚参加工作的新人,是否要给领导们拜个年?”
  “呵呵,小杨,在别的地方我不好说。但在上官镇你只需努力工作就成,不要想其它的。”

  “这样会不会不妥呀?万一大家都送了,唯我不送,领导会觉得我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我刚来时,邓镇长就误会了。”
  “他邓花庆算个球,这上官镇是夏一勋说了算!听我的,没错!夏书记对你的印象很好。”
  “真的?”
  “真的!”
  “那我更应该去感谢他了,上次分工对我那么关照。”
  “千万别去,莫将事搞砸了。夏一勋很反感这一套的。”
  “真的?”
  “真的!”

  挂了电话,杨淑卿深感吃惊。平日里只知道夏一勋书记的公正严明,没想到他是如此地清正廉洁。这个年代,这样的领导太过罕见,居然让自己给撞上了。她感到万分庆幸,同时也为卢向东透露领导对自己印象好而喜悦。心想,夏书记如此清正廉洁的领导,就算今年被分配守办公室也无怨无悔。人都有功利心,工作干得好能够得到领导首肯是种鼓励。在工作上,对有人格魅力的领导内心怀有敬佩和崇拜,则是受会到人格上的教育和感染。就算没有如期达到自己的目标,对现实也是心月悦诚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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