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心?”阿残的冷笑更浓烈了,“相比好心,我更想要一双好的眼睛。”阿残说完就木雕一样坐在椅子上,不再言语。蓝青心里像滚过一层油。她酸楚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愣愣地失了神。她是个无用的母亲,生了孩子,却不能给孩子带来幸福。阿残已经是个极度的悲剧,她只希望上天能够优待她的千月。她把目光晃悠悠地投向千月,宇风正拍着千月的肩,示意她不要把阿残的话放在心上,而千月愁眉苦脸着。她本来就不会过多地和阿残计较些什么,哪怕她用再犀利再刻薄的话奚落她,她也不会还口,现在阿残得了白血病,她更不会生她的气。她只祈祷阿残能够好起来,祈祷阿残能够活下去。
他们是第二日坐了返程的飞机。
柳茹洛去机场接他们。柳茹洛最近精神状态是极好的,面颊红润,人也微微胖了些,爱情是最好的驻颜养容之术。她站在接机的人群中,穿了一件颜色鲜艳的风衣,里面搭了白色的衬衫,镶着珍珠两片的领口十分华丽。她和周围的人群有着迥然不同的气质,那气质衬得茫茫人海芸芸众生更像凡夫俗子,所谓鹤立鸡群。千月一眼就看见了她。那一刻,千月有些恍惚。如果她的姐姐不是阿残,而是柳茹洛,那该多么完美。
柳茹洛也看到了他们,电话里千月已经将阿残的病情和她汇报了一番,她不禁有些怜悯地望一眼安静地立在蓝青身旁的阿残。然后微笑地走上前揉揉千月的头发,俯身去帮她提行李。俯身的那一瞬,瞥见千月左手中指上的钻戒,一愣。再瞥一眼金宇风手上,也有枚同款的戒指环,嘴上不说什么,但冲千月会心一笑。千月的脸颊立时飞了两朵红云上去。
因为阿残的病得到了确诊,千月心事沉重,看到柳茹洛便也不能向平时那样欢天喜地。一行人一路上都很安静,打了的士就直接回到桃李街3号。金宇风连日奔波,有些疲累,千月让他先回家去。宇风一直不肯动身,他害怕回到金家大宅,马艳菊会不停地追问这几日他的行踪,他讨厌一而再再而三地撒谎。但是千月执意要他回家休息去,他拧不过只好满腹心事地起身。
而柳茹洛一早就联系好了市里的医院,她的一个文友是本城作家协会的主席,在医院内科任主任医师。柳茹洛亲切地称呼他方主任。方主任帮柳茹洛联系好了病房和床位,只等阿残从北京回来便能住进去。前期的治疗都安排在市里,等到骨髓配对成功,便帮阿残转院到北京或者上海做骨髓移植手术。
“明天,我就去做骨髓配型。”千月说,她躺在床上眼皮沉重得似乎马上就要盖上。
柳茹洛坐在床边,像守护自己的孩子似的,缓缓道:“三十万治疗费,除了宇风,我也会帮忙想办法,这些年谢凡叔叔给我的稿费都让肖海岸拿去挥霍了,我没存下私房钱来,但是我可以跟谢凡叔叔商量让他预支今年的稿费给我,只要能治阿残的病,这些困难都不是困难。”
千月点了头,眼皮便重重阖上,她突然感到疲累,她真想永远就这样睡过去,不去想那些冗繁的责任。
金宇风回到金家大宅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和千月一样,就是好好地香香地睡上一觉。但是他一踏入金家大门,便看见赖冰儿和马艳菊正坐在客厅沙发上促膝谈心,一阵心烦意乱油然而生。
日期:2013-09-27 07:5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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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说他今天到家,没骗你吧?”马艳菊一边笑容可掬地说着,一边拉起冰儿走到金宇风跟前来,“儿子,你去北京这么多天,到底是去干什么了,你说是公干,我问了你爸爸,你爸爸说不是他授意的,你到底去北京干什么了?”
马艳菊的刨根问底金宇风早就预料,因为旅途疲累,他心里颇有些懊恼了,又经母亲这一番啰嗦,便更加烦躁起来。
“妈,我很累了,要洗澡睡觉去。”金宇风抛下一句话便往二楼冲。
马艳菊的声音也提高了音调,道:“你什么态度?你看人家冰儿好心好意来看你,听说你要回来她早早就在这边等候了,你回来一眼都不看人家,一句话也不同人家说,你这样对得起人家吗?”
金宇风烦躁地回过身来,他眉头紧蹙着,站在楼梯上,一手扶住楼梯扶手,道:“妈,我真的很累了。”
赖冰儿连忙微笑着说道:“宇风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我和阿姨说说话先。”马艳菊还想说些什么,被赖冰儿制止了。
金宇风兀自上楼洗澡睡觉。一觉醒来天已大黑。他只觉饥肠辘辘,起身走到楼下去,见赖冰儿还在沙发上坐着。她端坐在那里的样子神圣而端庄,就像一尊观音,和满室的金碧辉煌显得那样协调。金宇风站在楼梯上远远地注视着,不禁产生了错觉:和自己比起来,冰儿倒更像是属于这个宅子的。她和这个宅子一样的奢华,甚至一样的势利。
赖冰儿抬起头来,见宇风正站在楼梯上失神地看着自己。他穿了纯白的衬衣,领子和袖口都熨得棱角笔挺,深色的西裤穿着衬衣外头显得身材越发修长。人这一辈子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那夜在咖啡馆看着杨羽杰的背影蹒跚地走远,她依稀觉得自己并不曾忘记他,时光仿佛又回到高中时代。她和他去小旅馆里开了房,她把作为女孩最珍贵的第一次给了他之后毅然决然要分手。她知道杨羽杰的家世背景是绝对入不了赖思明的眼的,潜意识里她觉得把自己最纯真的东西给他,算是给他的补偿,算是对那段纯真爱恋的告慰。在高中的那个班里,同学们是把她和金宇风凑成一对的,大家总拿他俩开玩笑,无论家庭还是样貌,他们都无比登对。在大家的起哄里,杨羽杰当然不是滋味,而她却凭空对金宇风生出好感来。是的,各个方面,金宇风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就算从高中时代起,她就知道金宇风喜欢的人是低一届的学妹欧阳千月,她更知道喜欢是一回事,婚姻是另一回事,家境贫寒的欧阳千月就算成绩再优异也终将进不了豪门金家的大门。今天在金家客厅坐了半天,她更加深刻地感受到,她才是属于这栋宅子的。
“你还没有走?”金宇风已经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将双手插进裤兜,就那么风度款款地走到赖冰儿跟前来。她没有走,他的脸上并没有喜悦,更多的是流露出一种负担和厌恶的表情。
“你睡醒了?”赖冰儿的声音很温柔,她原就是个美人胚子,又从小养尊处优着,白皙的皮肤简直吹弹得破。她笑起来,嘴角微微上扬,隐隐约约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这让金宇风在第一时间便想起了欧阳千月那两个深得仿佛盛满诱惑的酒窝。赖冰儿有着极长的睫毛,因为刷了睫毛膏,更显漆黑,又用夹子夹过,沉重地向上翘着,衬得眼窝里的瞳仁就像布娃娃的眼睛,微微地透出点幽蓝。
“我妈呢?”金宇风问。
“阿姨去饭厅看可以开饭了没,本来让我叫醒你,没想到你自己就先醒了。”
赖冰儿正说着,金宇风注意到茶几上放了几张大红的请柬,烫金的字体,高档的印刷。他随手拿起来,翻开一看,是一份婚礼请柬,上面赫然写着“金宇风”和“赖冰儿”的名字,金宇风一下睁大了眼睛,拿着请柬的手在微微发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质问赖冰儿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请柬都写好了,我却不知道结婚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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