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姿有时挺闹不明白,再生也是十几岁就没有了母亲的人,和父亲相依为命地过日子。家里家外的事应该不少做,怎么就养成了个做什么都战战兢兢,呆板木讷的习性。她要是仔细看再生做事的话,只要看上两分钟就会鼻子冒烟。
她有一次开玩笑地对再生说:“我要是哪天死了,没准就是被你气死的。”
再生“嘿嘿”地傻笑两声说:“你不要老是这么注意我就不会生气了,日子久了就习惯了。”
再生说的也不无道理,英姿一想也觉得平时自己是太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了,以致于越看越生气,越看越觉得别扭。
英姿坐满月子,再生便爬到她床上来睡觉,她带着挑逗的味道说:“下去,下去,过完百日再说。”
再生就真的下去再睡地铺。
英姿无奈地想:他到底有没有脑子,有没有思想,这又不是她第一次坐月子。上次他又不是不知道多久就上了她的床的。
日期:2015-01-19 00:28:15
生了两个孩子的英姿是再没有时间修饰自己了,穿着宽大的自制的布短裙,像个沙袋一样就能出门,白生生的膀子和大腿全部露在外面,不管周围有没有人,是男人还是女人,她拉起衣服,把**往孩子的嘴里一放就奶起孩子来了。
有时早晨起来,头发也是乱蓬蓬的散在肩上。
她是顾不上那么多了。两个孩子才差了一岁半,经常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闹,也没人能够给她替把手。
再生出工回来帮帮她,又是那样得笨手笨脚。她现在能自己行动就再也看不惯再生的那付战战兢兢的样子。
他做得不如她的意,她就大声嚷嚷着叫骂,再生抱孩子总喜欢抱孩子的腰,孩子的身子还是软绵绵的,被他这样一抱,头便往后仰,英姿就叫:“哪有你这样抱孩子的。孩子的脖子都要被扭坏了。”
再生切土豆丝切得像萝卜条,煮茄子煮得像黑滋麻糊。烧水的火苗也是半死不活的。给孩子换尿布就像揉咸菜似的折腾半天,孩子在他身上哭得声嘶力竭,叫人心疼。
她如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脾气一天比一天大,哪一天不吼几声似乎心里就憋得慌。再生的父亲看不惯她,他也不喜欢两个孙女,一回来就往自己屋里去,随便再生和英姿怎么吵、怎么闹。背地里他也骂自己的儿子:“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给个女人牵着鼻子走。”
他从不当着英姿的面说英姿,仿佛有着某种忌讳似的。一向只有婆婆和儿媳妇吵嘴,公公和儿媳妇吵嘴传出去肯定是要被人笑话的。
他是为再生憋了一肚子气。只是不好发作。儿子又是个软柿子,他倒有心想看他们真闹起来,想看儿子发发威风,可又总是闹不起来。他偶尔也想,要是老伴在世肯定不能让她这么嚣张。
启明星刚亮的时候,英姿就起床,趁两个孩子还在睡梦里,她就挑着一担木桶去打水,把家里的两个水缸灌满。她家离水井远离村前的河流近,房子又在半山腰上,得走一段坡路。为了方便省力,她家是煮饭用井水,其它的都用河水。打够了水又得把一家老少的衣服拿到河边去洗。这挑水、洗衣、做饭都是女人家的事。
因此村前的那条河流就成了女人们集会的场所。女人们多的地方自然是是非和流言传播最快最广的地方。
那一天她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就听见一堆女人在窃窃私语。她本来也没打算细听,兀自拿着棒槌敲打着衣服。突然耳边出现“王寡妇”三个字。
她一想“王寡妇”可不就是王婶吗?她听到王婶的流言已经够多了。不过她还是好奇,不知道这些人还能编出多少瞎话来,因此就放慢了敲打的动作,尖起耳朵听了起来。
原来王婶的父亲前些日子不知道说错了什么话,被红卫兵拉到公社里毒打了一顿。王婶的父亲想不开,跳到河里想自尽却因为自己会凫水,想死却没死成。
大家都议论想死的人寻死的方式居然选择跳河,不是人太蠢就是做样子给人看的。听到最后,英姿明白了王婶的父亲根本不是什么队里管粮仓的,而是被人打成了黑五类。
日期:2015-02-12 03:21:02
可见她娘家日子的艰难,哪还有粮食接济她。
英姿想通了这些就明白王婶那天说的都是些骗人的鬼话。至于王婶为什么要骗她。她心里已经有数了。
不过这一次她不想捅破窗户纸。她如今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只要随便想一想,她也能体会得到一个没了丈夫、没了任何依靠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的艰难,她心里不由地升起一丝怜惜的情愫来。
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女人非拿一个被命运捉弄、被生活逼迫的可怜的女人来嚼舌根。一个寡妇能碍着她们什么呢?一个寡妇做了什么又与她们有什么相干呢?为什么要用那么恶毒的语言来评判呢?
什么“千人踩,万人踏的贱货”,什么“背着丈夫的阴灵偷汉子。”什么样难听的话都能从她们嘴里吐出来。
英姿就觉得这些人不可理喻,心里想王婶又没有偷你们的汉子,犯得着这么恨之入骨吗?
英姿回到家里就想起王婶送给她的那张布票,这么一来她是怎样也于心不安了。
不行,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张布票还回去。英姿心里盘算了一下.
中午的时,她便从抽屉里找出一张布票来,过去王婶家里,把布票往王婶手里一放,说:“上次就算是我借你的,现在孩子的衣裳都有了,刚好剩下这一张,我该还你了。”
王婶急切地说道:“那怎么行,这点小意思,你还不收下,叫我怎么过意得去。”
英姿将王婶的拿布票的手一握,说:“什么过意不过意的,你的好我心领就是。”
两人又互相推辞了一番,最后英姿把布票往桌子上一放,径自出门去了。
王婶自此更觉得英姿是个好相处的体贴的女人。心里倒真有几份把她当妹妹的意思了,凡事不便和外人说的却能和英姿道出几分。
总是能换得来真心的,这样一来两人的苦衷便有了个倾诉的对象。
英姿虽知道王婶是有男人的,王婶不说,她也不便询问。在这件事上,两人颇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
英姿是个直肠子,对再生的为人处事的不满她是一股脑儿吐酸水似的尽情地说了。
王婶说:“再生为人是怯懦了些,好在总是愿意让着你,什么事情都由着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的性子急躁,也亏得是他才能容忍你。”
英姿辩解道:“你是不知道,别人看着他都能急得吐血,他还是不紧不慢,木偶人也会打一下动一下,他是连打都不会动的。”
王婶笑说:“不是冤家不聚头,你们也真是天生的一对,一个急一个慢。”
英姿道:“我是前世造了孽,遇上这号人你还打趣我。”
王婶还是笑,说:“你别不知足,要是遇到个利害的男人,有你好受的,你是遇到个让你的,反而贱骨头痒。”
英姿对“贱骨头”三个字颇有点心里不舒服,王婶也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过火了,就说:“我可没有作贱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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