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对于此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反应,他慢慢地远离了人群,一如往常。
来到面馆右侧靠窗那个常坐的座位上,小年习惯性地点了碗牛肉拉面,另加了一个煎鸡蛋。店里的服务员很快便把他点的面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在这暑气十足的日子里一时半刻也难以下咽。小年索性把面碗推到一边,又从口袋拿出了手机。
日期:2015-06-24 15:14:00
打开通话记录,那串数字显得十分扎眼。他再次拨打了那个奇怪的电话,却仍旧是空号,他把手机扔到桌上。此时的他已不敢再往窗外看,生怕再次见到父母的影子。同样地,他把双耳中的鼓膜顶起,拒绝接受任何外界的声响,害怕父母的声音突然惊现于 不远的某处——这虽然是他十五年来所一直期待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真希望自己可以静一静——医生开的镇定的药物或许可以帮上些忙。
小年打开药瓶,取了几粒出来,就着白开水喝了下去。
从理论上讲,确实存在将电话中的忙音听成其他的什么东西,比如小年听到的父母的说笑声。这种几率实际上并不算大,除非真的是父母亡故,并且自己又一直凄苦地生活,这种听错的几率就会大大提升了——而这正是小年的遭遇。
因此,就连他自己都已经见怪不怪。
这时,手机短信的提示声响了,三星手机经典的短信提示音。
小年解锁手机屏幕:晚上九点,我去你家找你——这是阿华的短信。
阿华是小年仅有的朋友,他们认识有几年了。阿华比小年大个三四岁,不过阿华初中毕业后就没有继续念书,而是一直在外打拼。在常人看来,阿华是个十足的地痞无赖,可小年却将他看成唯一在世的亲人。
阿华从来都是个不务正业的人,哪里有钱赚就去哪里。前一阵听人说河北的毛栗子又大又甜,所以和几个朋友去河北趸货,估计应该是刚刚返回上海。
“晚上九点???”小年自语道。然后他把面碗拿到身前,囫囵几口把面吃完,他从来都不在吃饭这件事上浪费时间。离开面馆的时候,南京西路地铁站仍未能通行,好在公交车站等车的人已经不多。小年挤上了一辆驶往江湾的公交,车子晃晃悠悠地开往杨浦区。
小年的老屋是个一室户,一栋九十年代初建起来的六层砖楼,他住在三楼正中的那一间。曾经此处一大片区域都是这样的六层砖房,但近几年拆迁的力度可谓前所未有。“复兴江湾”成了政府的一句时髦语,在开发商眼里,这句话与“有利可图”表达着同样的意思。在这样的背景下,这种六层砖房也越来越少了,如今只剩下小年所居住的这一栋,而且楼里的居民大多早已搬迁去了其他的住处。
远远看过去,这栋楼周边尽是拆迁的废墟,傍晚走在这边,颇有些废弃厂区的感觉。而拾荒者也常会来附近找寻迁居的住户丢弃的旧物,小年有时也会看到一些比较完整或者尚能使用的家具、炊具等,他会把那些东西放在拾荒者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小年走上三楼,打开了自家的门。屋子里仍旧是十几年前的装修风格,灯光昏暗,满是杂物。他走到床边,狠狠地躺了下去,床垫顿时腾起一层灰尘。小年从来不更换房间的任何摆设,即便是八十年代末生产的老式转盘电话,虽然不用了,但他还是放在原来的地方。
小年很执着,尽力保持父母在的时候的原貌。
日期:2015-06-24 15:15:00
几年来,他在家里只添置过一样电器——桌上摆着的一台惠普的笔记本电脑。
这台电脑花了他一个多月的工资。当时买的时候,也是阿华执意推荐他的型号。买完之后小年就有些后悔,因为这个型号已经过时了,内存明显不足,开个机都要等个三五分钟。可能是怕小年埋怨,在那之后阿华就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他给小年拿了部三星的新款手机,也就是现在用的这一部。原来那段日子,他去香港倒腾水货手机去了。
阿华总是莫名其妙地离开,又莫名其妙地出现。每次他回来都是与小年联系,小年从来不找他,因为想找也找不到。这些年,阿华卖过手机、收过电器、送过快递、倒过古玩,从来没干过一件正经事。他的性格和小年的截然相反,开朗、幽默、讲义气,脾气也有些火爆,像是四川人或者东北人一样。小年性子很柔,总觉得阿华是自己永远达不到的那种人。
打开电脑,不知该干些什么,他又躺回到床上。
窗外风声渐起,却让他感到些踏实,慢慢地小年睡着了。
人体是很有意思的,可以在十五秒钟之内进入睡眠状态,却也可以让一个人十五年始终保持对一件事情的清醒。每当郁积于心中的情绪即将爆发的时候,小年总会自动睁开通红的双眼,他从未舒舒服服地睡过一觉。
不过要是谈到这种情绪,却每一回都是由梦境带来,而且大多数都是连连的噩梦。
这短短不足几十分钟的小憩也难逃噩梦的侵扰。
小年梦到了父亲被一只巨大的鸟衔在嘴里,飞向了一座远山,在白雪覆盖的山巅,那只鸟把父亲抛在地上,然后用巨大的喙一口啄掉了父亲的头。由于天气十分寒冷,父亲脖子上的创口冒出了浓浓的热气,而父亲的头则被巨鸟抛到小年的脚下。
小年低下头,父亲的双眼紧紧盯着他??????
他梦到过父亲的无数种死法,因为他不知道父亲是怎么离开这个世界的。从旁人的口中只是听说父亲死得很惨,惨到让见过父亲尸体的母亲突然精神失常,然后离家出走。所以在那时还很年幼的他的心里就埋下了一颗种子。
他想知道父亲在离开的时候到底遭遇了什么。
这颗种子在他的梦里结出了上千朵黑色的花,每一朵花都代表着一种死去的方式。到如今,这些花已经壮大为一座阴郁的黑色花园。花园被无尽的浓雾环绕,小年在花海里孤独地行走,只有手里的一盏昏黄油灯。
“喂,快醒醒,我回来了。”一个年轻人突然窜到小年的床上,躺在他身边。
日期:2015-06-24 15:42:00
第二章:地铁里的第一具尸体
“阿华?”小年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他突然觉得有些头晕,直直地看着眼前这个“愣头青”。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阿华看着小年惺忪的两只眼睛,右手拍了拍小年的脑袋。
“没```我还没睡醒```有点迷糊。”
“这才刚几点你就睡觉?”阿华嗤笑了一声,然后把手伸进自己的背包,“看看我给你带什么东西回来了。”阿华从包里摸出来一条翠玉的手串,手串上还有一个红色的菱形玛瑙吊坠,“这可是好东西,比玉器店卖的那些玩意儿好不少,而且绝对不是人工染的颜色。”阿华把手串对着光,干净得让人着迷,“哥骗谁都行,可就是不能骗自己的老弟。来,你快带上。”说着就把手串塞到了小年的手里。
小年揉了揉眼睛,把珠串套到自己的左手上,玉珠子剔透极了,发着莹莹的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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