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嫁衣-大隋帝国旧事》
第21节

作者: 云海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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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前文说过,太子老师宇文孝伯是宇文邕最好的朋友,最得宠的大臣,他认为太子不成器,但是,从他对太子的评价里找不到一丝一毫对太子的不满:“皇太子四海瞩目,德声却未流传。臣愧为宫正,负有责任。皇太子年少,志向、学业不成熟,陛下应该挑选正直的人入宫做太子的良师益友,希望太子每天每月都能进步。否则,后悔不及。”
  宇文邕何许人,聪明绝顶之人,马上听出宇文孝伯的言外之意,当即表达了赞赏之情:“正直是你家的家风。”谁敢说太子不好,你是第一个。
  宇文孝伯回了一句话:“非言之难,受之难也。”我说这句话不难,难的是接受这句话。
  宇文孝伯猜中了结尾,周武帝不能接受这句话。宇文孝伯话意很深,并不是派个老师那么简单,如果太子不堪造就呢?这才是需要周武帝宇文邕做的事情。
  兼听则明 偏信则暗。宇文邕又找来一个人来问,当然,他认为这个人特别正直,是君子。
  日期:2011-12-05 00:29:03
  乐运,梁朝俘虏,与李娥姿命运相仿,江陵城破之日十五岁。乐运出身贵族,有文化,属于西魏、北周朝廷渴求的人才,故而打了几年工之后开始做官,曾经做过露门学士。露门学是北周高级贵族子弟学校,皇子也在学校里就读。因此,乐运对皇太子宇文赟比较熟悉。
  周武帝问乐运:“你认为太子是什么样人?”
  乐运回答道:“中人。”
  周武帝非常惊讶,当众说太子寻常人,乐运是第一个。乐运此时的官职为万年县丞,大体相当于今天的副县长,虽说万年县是京都长安辖区,天子脚下,但县丞毕竟是芝麻绿豆大的官。宇文孝伯尚找了一个借口,说太子年轻。乐运毫不客气指出太子就是普通人。
  周武帝一声叹息,对身边的齐王宇文宪说:“看来大家在骗我,人人都说太子聪明睿智,只有乐运的话忠诚坦率。”而后,周武帝又问了一句:“何谓中人?”
  乐运的解释出人意料:“如同春秋时的齐桓公,管仲相之则霸,竖貂辅之则乱,可以为善,也可以为恶。”
  乐运为人正直不用说,海瑞似的人物。做露门学士的时候经常犯颜进谏,评论得失,说话刺耳难听,也不看周武帝的脸色。清官大多倾向于老百姓,贪官大多倾向于贵族。天子脚下,皇亲国戚、勋贵高官云集,乐运干上万年县丞专门拿豪强下手。宇文赟做皇帝后乐运曾抬着棺材进谏,一口气挑了宇文赟八条罪状,说宇文赟独裁、好色、不务正业、乱施酷法、奢侈。
  这种人的评价比较中肯。齐桓公什么人?“九会诸侯,一匡天下。”春秋五霸之首,天下诸侯盟主。乐运将宇文赟比做齐桓公,充分认可太子的资质。宇文赟非常聪明,甚至非常能干。但是,不怕没本事的人做坏事,就怕有本事的人做坏事。
  宇文孝伯和乐运的看法大体相同,太子需要教育。

  那就教育教育。
  宇文邕教育孩子的办法只有一种,大棒。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
  东宫布满皇帝的眼线,宇文赟一举一动记录在案,一月一报。禁绝太子一切不良嗜好。太子喜欢喝酒。宇文邕下诏,有谁胆敢往东宫送酒,斩。太子和大臣一样,不管隆冬盛夏,刮风下雨,按时按点上下班。犯错一律棍棒伺候。周武帝真打,打得宇文赟多少年后身上的伤痕仍在。
  宇文邕教育孩子的方法就是强迫式教育。体罚,方法简单见效快。揍一顿保准老实。宇文赟变了,变得非常听话,不喝酒,不玩乐,为人处事规规矩矩。
  其实宇文邕错了,错得挺厉害。对孩子进行身体攻击只有两种结果。第一种,孩子学会父亲那一套收拾人的办法,你打他,他打别人。第二种,孩子变得懦弱、畏缩、害怕,成了胆小鬼。宇文赟显然是第一种,很快学会父亲的作派,日后登基做皇帝最大的乐趣之一即拿棍子打人,美其名曰“天杖”。
  用棍子打人,被打者口服心不服,反而让人察觉不到他的本性。宇文赟被父亲打怕了,伪装起来,变成听话的乖孩子。
  宇文赟隐藏得再深,也逃不出一个人的眼睛。
  日期:2011-12-08 21:28:02
  王轨,鲜卑名字乌丸轨。那个时代有汉名未必是汉人,有鲜卑名未必是鲜卑人。王轨是汉人,而且是东汉末年铲除董卓的王允的后世子孙。做为周武帝为数不多的心腹之一,王轨最敢说话。
  祸从口出。中国人嘴巴一向闭得很紧,几千年历史影响的结果。早在西周时代,为防止国人说坏话,周厉王开了干涉言论自由的先例,出了个著名的典故“防人之口,甚于防川”、“道路以目”。结果大家都知道,周厉王被国人赶到彘地喝西北风去了。但是,历代专制统治者依然沿用周厉王的办法,不过稍微进行了一下改良。不直接让你闭嘴,向民众灌输思想,儒学、道家、佛教、共产主义均是如此。当然,世界都一样,基督、穆斯林、普世价值也如此。违背主流价值观,也就是说违背主旋律的思想一律视之为异端。不信孔子不让做官,不信耶稣火刑伺候,不相信普世价值就是邪恶轴心。这样一来,大棒变成迷魂汤,也就不会去喝西北风啦。

  中国言论自由最开放的时代莫过于战国和民国,这两个时期都是乱世,所以说,嘴巴闭上有利于安定团结。这个世界有人享福就有人遭罪,网上发发牢骚也就行了,犯不着冒生命危险。
  乱说话等于得罪人。什么叫乱说话,诽谤是其一,说真话也是其一。人在世上混,很多话言不由衷。看到朋友家小孩,尤其上司的孩子,满脸堆笑,小孩子真漂亮,真聪明,真乖。实在长得磕碜,憨头憨脑,淘气得不像话,也会奉承一句“这孩子,真可爱。”等回家看见自个的孩子才放了真话:“谁比得上我们家小宝贝呀。”
  日期:2011-12-08 21:37:54
  说真话的人难得,故而唐太宗李世民才将魏征视为镜子。世上的事就这么奇怪,偏偏正是李世民这些君主不让别人说真话。为了帝位杀哥哥弟弟不让说,甚至篡改历史。没办法,谁让人活在辩证的世界里。

  很少有人喜欢听真话,所以说真话的人不多,但是不多不代表没有,哪一个朝代都有说实话的人,他们给中国历史增添了不少色彩。
  王轨死活瞧不上太子宇文赟,认为他不是做国君的料。王轨诚实却不笨。满朝大臣都说太子聪明睿智、英明神武,独独你唱反调,是大家的眼睛都瞎了还是你自个的眼睛瞎了?再者说,证据在哪里?
  太子宇文赟非常小心,克制不犯错,天天呆在太子宫里很少出门,像冬眠的毒蛇不出洞,不出洞怎么证明有毒。
  机会,只有一次机会,太子的小辫子让王轨捏到手里啦。
  公元576年,周武帝派太子宇文赟讨伐吐谷浑。吐谷浑地控青海、甘肃,看似地盘不小,其实多蛮荒之地,国力与北周比起来差许多。打吐谷浑就是去立立功,镀镀金,上上彩,提升一下国民心目中的形象。太子挂职锻炼,真正领兵打仗的将领另有其人,王轨和宇文孝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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