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侯景厉害,而是你无能。慕容绍宗从落雕都督的脸上瞧出这句话。
被部下轻视实在不是件开心的事情。若想令轻蔑自己的人改变态度,一个办法最有效,让他知道不如自己。慕容绍宗环顾周围的将领们笑了笑,“你们谁想与侯景打一仗,可以出战。”
三位将领站出来,斛律光、张恃显,还有段韶,那位被高欢誉为智勇双全的段孝先。
三人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系甲拦裙,拾掇已毕,正欲上马点兵出营,慕容绍宗淡淡叮嘱道:“勿渡涡水。”
没有黄河的汹涌澎湃,没有长江的浩荡奔流,静静的涡水缓缓向东南方流淌。茂密的芦苇,千年的河湾,这里是道家真正的祖庭,老子和庄子诞生于涡河水畔。
“夫兵者,不祥之器也。战胜,以丧礼处之。”伟大的道家宗师老子漫步徘徊涡水河畔,水面溅起睿智的思想火花。然而,数千年来,人们抛弃老子大师的忠告,一次又一次在狂热的欢呼声中走向战争。世界没有一处和平的乐园,铁骑践踏每一处角落,宁静的涡水也不例外。
斛律光、张恃显的部队抵达涡水北岸,吸取慕容绍宗战败的教训,斛律光带来一支轻骑兵,张恃显带来一支步兵。敕勒轻骑,骠悍迅猛,所过之处一片箭雨。斛律家族一直保持游牧民族弯弓盘马、忍饥耐寒的习俗,敕勒轻骑与草原原始的游牧骑兵毫无差别。
北风吹拂河岸的芦苇和杂草,水面荡起一片片波痕。斛律光足踏马镫,举目远眺,涡水两岸不见侯景一兵一卒。斛律明月心高气傲,却非固执己见的人,没有忘记慕容绍宗的话,下令安营扎寨。
日期:2011-02-08 14:57:24
东魏军在涡水北岸扎营盘,涡水南岸冒出侯景的大军,侯景立马大旗之下悠然自得。斛律光大吃一惊,看来侯景早有防备,若轻易渡河,敌军趁自己半渡之际发起突袭,此时已经战败了。
斛律明月轻轻一挥手,敕勒轻骑如飘风般疾驰北岸。斛律明光一马当先,弯弓怒射侯景。叛军竖起大盾,遮蔽漫天箭雨。一轮暴风骤雨袭过,敕勒轻骑返转军后辎重车中取箭。
数名亲兵护卫侯景纵马来到涡水边。侯景远远瞧见斛律光,朗声招呼道:“明月!你来打我,为立功劳;我逃跑,为保命。我是你父亲的好朋友,为什么射我!”侯景一边说,一边向身旁的军中神射手田迁打手势。田迁会意,藏身同伴身侧,悄悄弯弓搭箭瞄准斛律光。
只听侯景继续道:“你怎么晓得不渡涡水的道理,定然慕容绍宗所教!”侯景话音未落,田迁的箭划出一弯寒光直奔斛律明月的咽喉。斛律明月正寻思侯景何以知晓慕容绍宗之意,猛然听到利箭破空的声音,大骇,手勒缰绳,纵马跃起。田迁的冷箭洞穿马的胸膛。斛律明月身手敏捷,甩身下马,跳上身侧的副马,拨马隐身到旁边的一棵大树后。树能遮住人,不能遮住马。田迁的第二支箭射到,又射倒一匹马。斛律明月只得再次更换坐骑,再不敢呆在军前,打马回到军中。
号角响起,侯景的军队涌过涡水,向东魏军发起冲锋。斛律明月大败,张恃显被侯景俘虏。侯景正琢磨是否追击,只见涡水上游浓烟滚滚,烈焰借助风势熊熊烧来。段韶手挽马缰,乐呵呵注视金蛇乱舞的火苗,直待大火烧过侯景的军队,就下令突击。
段韶等了半天,突然发现火势停了,就停在侯景军队的上方。段韶觉得不可思议,火在,北风在,枯草在,芦苇在,怎么就停了?
日期:2011-02-10 21:42:25
段韶亲自前去察看,发现侯景的骑兵们纷纷纵马跃入河水里,再湿淋淋地从河里钻出来,行走在芦苇枯草间。段韶恍然大悟,侯景骑兵们的马匹沾满水,行走时打湿地面,火自然烧不过去。“他妈的。”段韶恶狠狠骂道:“刁滑的狗子。”
侯景从从容容收兵回营,斛律明月和段韶灰头土脸回到谯城,张恃显更加抬不起头来,被俘虏又被释放,侯景显然认为杀他无益。慕容绍宗迎上前去,问道:“几位将军回来啦,战况如何?”三将垂头丧气,一语不发,慕容绍宗早料到三人不是侯景的对手,嘿嘿一笑:“斛律都督还怪我吗?”斛律明月急忙向慕容绍宗请罪。慕容绍宗不会责怪斛律明月。打败侯景是慕容绍宗的职责,也是高澄越级提拔他的原因。
而今诸将见识到侯景的厉害,不再横生枝节,慕容绍宗道出战胜侯景的诀窍,一个字,拖。
侯景放弃河南土地,集中兵力于一点,收起拳头打人,利在速战。因为侯景主动把根据地让给他人,西魏王思政占去七州十二镇,梁军占去两州,剩余四州仍由东魏掌握,侯景完全丧失后勤补给地,只能依靠梁朝的物资支援。梁朝北伐大军在寒山惨败,各地梁军龟缩不前,据守悬瓠和项城的另一支北伐军羊鸦仁和羊思达所部度日如年,提心吊胆,不敢支援侯景。寒山大败,梁朝失去大量的粮食和军用物资,萧衍不可能短时间内对侯景进行增援,邻近侯景的梁朝州郡更不可能送侯景粮食。东魏军只需拖到侯景无粮,到时进行追击,便可大胜。
任你再狡猾,没有粮食供应,钢铁之师也会瓦解。一个月过去了,侯景最坚定的盟友颍州刺史司马世云率所部军队向慕容绍宗投降。瞧着降兵们狼吞虎咽的吃相,慕容绍宗明白,战胜侯景的时机已到。
日期:2011-02-10 21:51:07
慕容绍宗仍将大军布于涡水以东,自己亲率五千骑甲骑兵从谯城出发沿涡水西岸南下夹击侯景。
慕容绍宗的铁骑驰到涡阳,天色已暗,繁星逐渐现出天际。侯景摆出所有的军队迎战。事到如今,兵力、训练、赏罚、勇气已经难以决定战争的胜负,饥饿的军队没有战斗力。
侯景的目光掠过跟随自己多年骁猛善战、勇敢无畏的将士们,笼络、训练士兵,让士兵们为自己卖命,侯景自信已经做到完美,他们可以在敌人坚固的铁马利矛下冲锋陷阵无所畏惧,但有个前提,一定要让他们吃饱饭,让他们认为有一个美好的前程。
现在侯景什么也不给他们,没有钱,没有粮食,没有梦想,只有一条死路,倚着兵器站立的士兵们的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
眼见部队即将土崩瓦解,狡诈的侯景亮出最后一张底牌。我仍然有东西给你们,那就是仇恨,仇恨的力量无比巨大,它甚至能一代又一代沿续下去,英法百年战争,基督徒与穆斯林长达近二百年之久的十字军东征,都是那些野心家一次又一次灌输给每一位善良的人,让人们的鲜血年复一年的流淌。
侯景大吼着,嘶哑的声音变得更加尖厉,像魔鬼的吼叫,他要让每一个人都听到这个令人恐怖的消息:“你们的亲人被高澄杀害,一个不剩。我们要报仇!报仇!”
将士们的热血窜到脑顶,瞬间没有恐惧,没有饥饿,只有亲人的鲜血。
慕容绍宗听到了,不管高澄有没有杀害叛军们的家属,现在必须辟谣,马上辟谣,在叛军们行动之前。慕容绍宗大喊道:“你们的家属平安无事,如果你们现在回归,官职和勋爵照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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