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光感慨地说:“我也是这样想的,我在这里拉客接站就是为了忘掉过去,什么时候说不定我就回去了。我们家情况还可以,在县城开了一家批发部,南杂百货五金批发部,我爸爸希望我回去帮他撑着,我也有意去做大生意。我想,不过几年后,供销社的业务大多要被民间资本运作下的批发部或商业公司挤占,这是一个商机,我一定会把握的……哦,对了,你怎么跑到广州来了,上次听你提起过是来广州考电工证,到底怎么回事呀?”
王佐长叹一声,说:“我在外流浪已经两年多了,其间除了在闽南一带打了一年多工,大多时间是在沿海一带流浪飘泊,盲流了大半个南中国,哎!命运多舛啊!下次我再说给你听吧,我现在心里堵得慌,我们走走吧。”
周建光说:“好,一看大哥就是不同凡响的人,下次我一定洗耳恭听,做你最忠实的听众,分享你的人生,经历才是最大的财富嘛。”
王佐摇摇头,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的人生尽是败笔,惭愧啊!”
周建光深表理解,真诚地说:“大哥,你也不要太自责了,人生无常啊!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不管你做什么事,都会成功的。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超人的胆识和才情——哦,有一个老乡在流花招待所做事,是南昌人,我们边走边拉客,去那个老乡那里看看。”
王佐苦笑,还胆识和才情呢,现在连吃住的地方都有可能随时丢掉,于是说:“好,去看看那个南昌人,多认识一些老乡也好,总归是好事嘛。”
王佐和周建光正走着,迎面走来一个大汉,高出人流约有一个头,寸头,虎眉剑目,虎背熊腰,身上脸上如黑炭一般,在火车站广场就如一座移动的黑塔,在人流中手拿一把大号黑伞,无可奈何地在车站转悠,慢无目的踱着步……
周建光走上前去,问:“东北大哥,还没找到工作吗?”
东北大哥把大号黑伞撑着地,说:“你看我这个样子,能接站吗?检矿泉水瓶子换点饭吃拉倒吧……哎,小伙子,有烟吗?”
周建光说:“我又不抽烟。”然后他转过头问王佐:“你有烟吗?”
王佐说:“有,东北大哥,‘羊城’,太差了。”
日期:2012-10-31 09:28:39
第三章 黄埔军供站(2)
东北大哥接过烟,掏出打火机深吸了一口,吐出长长一圈烟雾,说:“兄弟,我现在有烟抽就不错了,‘羊城’对我来说就是好烟了,在羊城当然要抽‘羊城’嘛……哎,这没钱用没活干,烟瘾还他妈的鸡巴大,这日子过的,真他娘不是人过的。”
在外流浪两年多以来,王佐对流离失所不得志的人怀有一种同情心,并且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听了东北大哥说的话之后,感觉他比自己还悲惨,不但处于一筹不展的境况,还没有一个地方吃住,不禁心里涌出一阵酸楚,一激动把白天在7431招待所买的香烟和打火机一并递给东北大哥了。
东北大哥接过烟,铁塔般的汉子竟然感动得眼睛红红的,说:“兄弟,看你白净斯文,是个读书人,却在这里接站,不到不得已,是万万不可能的,相信这烟对你来说也不容易啊!今天我们初次相识,你就把不易得来的一包烟给了我,我会记住你的,我走了,下次我们再聊,我天天都在火车站,我走了,谢谢你,这包烟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东北大哥说了一通激动言词之后,手提黑伞向人流中走去,王佐感觉那身影在人流中显得那么特别,而且另类,心中不觉又涌出一阵酸楚。
王佐问周建光:“你认识他吗?”
周建光说:“在火车站广场见过很多次,也聊过一次,对我来说也就是一面之交吧,他说他是从广西北海过来的,工作没找到,唯一的一张百元大钞在火车站睡觉时被扒走了。”
一会儿,路上又碰到安徽大姐,周建光做了个顺水人情,把东北大哥介绍给安微大姐,请她帮忙把东北大哥安置到她那家招待所。王佐和周建光费了很多口舍,安徽大姐答应说试试看吧。于是王佐在火车站广场又找到东北大哥,让他同安徽大姐一块去见那家招待所的老板面试去了。此后一连几天,王佐没有看到东北大哥,也不知道他的情况如何?
而就在那天晚上,王佐和周建光并没有找到南昌老乡,出了流花招待所他们就分开了。
在火车站各处走了一圈之后,王佐感觉头晕脑沉,头重脚轻,浑身没有一点精神,更不要说拉客接站了。他知道自己感冒发烧了,于是在火车站广场的石凳子上休息,躺了很久很久,一直躺到凌晨十二点多接站人员下班的时候……
王佐浑身无力地躺在石凳子上的时候,无限凄凉地想,如果我身死异乡,也许这样更好,最少一了百了了,亲人朋友也不知道,那多好!如果我从这个无奈的世界消失掉了,就像躺在石凳子上看见那消失在天际的流星,无声无息,多好!
自然而然,王佐又想到1993年,那一年对他来说太深刻了,因为那一年是他人生的转折点。那一年,他从安稳的国企自动离职,离开国企出门打工,至今不能安居乐业,在人世间浪荡,走到哪儿,算到哪儿,无颜见江东父老啊!
那一年,他盲流了大半个南中国,却找不到一份安稳合适的工作。之后,他才明白,冲出国企体制的他,其实在这个世间几乎没有任何安身立命的本事和技术,甚至不如一个农民工。农民工最少能干力气活,没活做的时候可以回家去种那一亩三分地。而他呢,天下之大,上无片瓦,下无寸地,这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而这一切都是那个叫张子含(见拙作《70后之骚动》王佐张子含是此书主角)的女人造成的。为了那个女人,王佐离开了国企,带着她去温州闯世界,最后却发现她的心却在别的男人身上。于是王佐一怒之下,不辞而别,独自跑到东莞深圳。在东莞深圳不能立足,后来他又在温州、上海、杭州、南京等地盲流,足迹踏遍了大半个南中国。
那一年,王佐从一座城市扒火车到另一座城市,却始终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7431招待所有一批接站人员是从黄埔军供站招待所过来的,王佐在7431招待所拉客接站没几天,适逢黄埔军供站招待所开业。黄埔军供站招待所的司机开着中巴车来7413招待所接原黄埔军供站招待所的那批人。周建光执意要过去,王佐虽然不同意,但有一个老乡作伴总归是好事,于是王佐同周建光一起离开了7431招待所,辗转到黄埔军供站招待所。
在广州火车站拉客接站的招待所大多是租用部队或军工单位的房子办起来的,这也许是老百姓对解放军信任有加的原因吧。黄埔军供站内有一栋楼被两个老板租用,也就是说有两个招待所打着黄埔军供站的牌子。王佐他们从7431招待所来的那批人是在第二招待所。他们来到黄埔后,却没有上班,不知什么原因招待所还没有开业。
对于一个稍有阅历的人来说,他一定知道黄埔军校,而黄埔军校就位天广州黄埔区珠江中间的一座小岛上。一部中国现代史,相当于就是黄埔军校师生的奋斗史。国共两党的高层和众多将星大多出自于黄埔军校,这在中国历史上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王佐有幸来到黄埔,有时间却没钱,所以没有去那久负盛名的黄埔军校旧址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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