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岭上已没几个人有闲去看日出日落;水口岭黑色的水发着恶臭,舟已腐朽;竹山背的竹林里扔满了包装纸、塑料袋、快餐盒等垃圾;桥头堡的石桥换成了钢筋混凝土,桥上车来车往,没有人再搬着小凳去那垂钓;磨形圩上的商铺冰冷的规整着,不见了那些挑担叫卖的农民;伴江路的黄昏那些行人匆匆忙忙的走过,没有散步的心情;倚枫街的枫树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不清本来的颜色。
它们都变了,不再是昔时的模样。
连天空也变了,几个烟囱高高竖起,天空不再是蓝色。
回到耒城8天了,我几乎走遍了耒城的每一个角落。可是那个夏天,那些有关于蝶衣的记忆依然是一片空白。
我找着一个个和我一起长大的或看着我长大的亲人朋友。
我问:“你认识蝶衣吗?”
他说:“不认识啊。”
她说:“不认识啊。”
他说:“不认识啊。”……
他说她说他说,他们都说:“不认识啊。”
问遍了我认识的所有人。可是却未有一个人是认识或听说过蝶衣的。
“不认识啊”“不认识啊”“不认识啊”一个个的否定慢慢的汇聚成的一条汹涌的河,把我的希望淹没。
难道真的只是幻觉吗?
天黑了,我躺在床上,看着飞蛾绕着灯盘旋,一圈两圈……
蝶衣,你是真的吗?
“假如很多很多年以后,我们应该这样相遇:
你从街的那头,我从街的这头。
漫无目的的走着
擦身而地
然后回眸
相视
微微一笑……”
天空很蓝,黄昏的阳光透过绿色的枫叶变得很温柔,我双手插在牛仔裤的袋子里,走在倚枫街上,和她一起。 她那身缀满蝴蝶花纹的裙子,刚刚过膝,裙子上的蝴蝶随着她的脚步在阳光中跳舞,她在我前面蹦蹦跳跳的跑着,跑远,又突然转身跑回来抱住我说。
我说:“好的,如果我们把彼此弄丢了,那么,我们就在倚枫街等着,等着被对方找到。”
她说:“嗯,来拉勾,岁岁年年暮暮朝朝,未等到时,谁也不许先走。”
……
睁开眼,看到时间还是凌晨四点,梦里的一切是那么清晰,好像刚刚发生过的一样。
“倚枫街。”我飞快的从床上爬起,向倚枫街跑去。
四点多的倚枫街,很静,我的脚步声孤零零的传出好远,路灯照着枫叶在地上的投影像一片张牙舞爪的鬼影被我惊醒。尚未被汽车尾气混着灰尘的烟雾弥漫的街散发着枫叶味道的清新。
“……如果我们把彼此丢失了,那么,我们就在倚枫街等着……”
“……岁岁年年暮暮朝朝,未等到时,谁也不许先走……”
我走在倚枫街上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梦中的对话。可是,我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清晨车与人群重新惊醒沉睡的烟尘,烟尘又在阳光里燥动了一整天,不觉黄昏,烟尘渐静,依然未见那个美丽身影,依然未忆起那段丢失了的曾经。
日暮,天空有云,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沉重得像一团团铅。
残阳落尽,似夜非夜的时分,天空留不住的雨,被风吹落,唏呖呖的掉得很滂沱。
我回到家的时候,浑身都被雨水浇了个通透,每个细胞都在发抖。
夜半三更,我没有任何意外的发高烧了。我好像被绑着放在火堆上烤着,浑身燥热,身体里每根血管里的血液都被烤干了,脑袋像个填满了煤的炉子。温度越来越高,我的脑浆都沸腾了,遮盖着我那个夏天的记忆的纱布好像被点着了,正在慢慢被烧掉。
一个,一个的记忆碎片开始从脑海深处崩了出来。
她说:喂,我叫蝶衣!
她说:叫姐姐!
她说:我就要叫你竹竿,竹竿竹竿竹竿……
她说:哼!姐姐可是美丽的蝴蝶仙子呢!
她说:我跟你说哦,我的家乡一年四季都开满着花,可美啦!
她说:你会忘了我吗?
她说:若有一天你记得了的话,一定要多喝水,补一补因思念流过的眼泪。
她说她说她说她说……
越来越多的碎片崩了出来,慢慢的组成一个整体。
她笑着的蹦着的跳着的闹着的沮丧着的……
终于那个夏天,那些关于她的记忆全部苏醒了。
我冲出屋子,冲到倚枫街上,雨还在下着,雨水在我的发间流淌,冰凉了我整颗心。
我对着空无一人的街痛哭失声,无法抑制。
蝶了,我来了,你在哪里?
日期:2012-2-14 15:23:00
4
若这相遇,需要我们一辈子来遗憾。
那么,我们该不该相遇?
七年前的耒城就像一个大蒸炉,热得让人留不下任何水分——包括眼泪。在高考的压力下,这种热更是被无限的放大。或者说高考的压力在这种热中被无限的放大了。
教室里的黑板左上角画着一个高考时间倒计表——离高考还有XX天。教室两侧的墙壁上挂满了诸如“不要在乎梦想有多远,只要多努力一分,就会更靠近一点!”“天才是1%的天赋加上99%的汗水”“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之类的警句。班主任每天七八次的告诉我们“高考就是人生的分界线,过去了是龙,过不去就是虫!”高考的重要性,被强调强调再强调,试卷也做了一遍一遍又一遍。我们大有一种,若是高考没考好这辈子就完了的感觉。
高三的整整一年,我们都过度的紧绷着神经。所以,若是传来又有谁谁精神崩溃了的消息一点也不奇怪。由此可见,高考也有一个天大的好处,可以磨炼我们的神经。
不过,若是高考前挺过来了,但是在高考只剩最后一科时崩溃了,那么,那样的人也真的是够悲哀的啦!很不幸,我就是这样的一个悲哀的人。
怎么说呢?就像大脑里突然有根弦嘣的一声断了。具体是什么毛病我并不清楚。只是那时我进了一家精神类的医院治疗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回家休养。虽然医生说我问题不大,可是从那时起我还是成了别人眼中的特殊人物,被有意无意的疏远。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有谁愿意和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没事聚聚聊聊呢?那段日子无聊得让人发荒,我那时就渴望的就是能有一个人说说话了。就算到了现在,依然能感觉得到那种渴望。
一天黄昏,夕阳把天边的云涂上了颜色,我坐在院子里无聊得昏昏欲睡。这时一只蓝色的蝴蝶从夕阳下飞来,飞到我的面前,变成一个少女。我被惊得目瞪口呆,幻象,我揉了揉,她就在我的眼前,活生生的。
她好像挺不满我大惊小怪的举动,她把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喂!我叫蝶衣。”
“叠衣?那么叠被么?正好的我被子还没叠。”我努力的使自己回过神,故作幽默的说。
“是蝴蝶的蝶,衣服的衣,蝶衣!姐姐我可是一个美丽善良温柔大方的蝴蝶仙子呢!”
我吐,大姐呀,就算你是什么蝴蝶仙子也用不着这么自恋吧?
“哎哟喂,还蝴蝶呢,咋不是飞蛾啊。来来,小蛾子,扑个火给哥看看。”虽然还在震惊中,可是我爱抬杠的本质未请示大脑就露了出来。
“小蛾子?!难听死了!要叫蝶衣姐姐!”她恼怒道。
“哟哟,小小蛾子还敢称姐姐啊!”我故意调侃道。
“啊啊啊!!!欠揍啊你!要叫姐姐!”她快要抓狂了。
“小蛾子,小蛾子……”我偏要唱着反调。
“啊啊啊!!滚!”她彻底抓狂中……
趁着她抓狂的空儿,我瞟了她几眼:哟,蛮正的小丫头啊,面貌清秀,身材苗条,凹凸有致,穿着一条下摆及膝的裙子,缀满了蝴蝶的花纹。当然就是抓狂中的面部表情有点狰狞。
“看什么看啊!”
呃,被发现了。
我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微塌的鼻子,嘿嘿两声赶紧换个话题含混了过去。
“嗯,那个,小蛾子呀……”
“叫蝶衣姐姐!”我话到一半,她立马打断道。
“呃,那个,蝶衣啊。”我用手指了指天空比划着道:“你真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哼!”她的鼻孔朝着天,带着天上人的自傲不屑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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