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因为纵横家而更精彩》
第29节作者:
墨羽迷城 甘茂不愧能当上左丞相,其思虑之周全,行事之稳妥果然非一般人可比。请看其提出了条件,约魏伐韩一方面减少了攻韩的难度,一方面又避免了魏国助韩截秦后路。而派向寿做副手则更是一记妙招,向寿是宣太后的娘家亲戚,虽然地位此时尚不显赫,但却深得秦武王信任。秦武王驭下能力的不足,导致高级大臣中许多人成了各诸侯国的代言人,代言不会白干,利益输送是必不可少,比如甘茂就是魏国的利益代言人、公孙郝就是韩国的利益代言人。
群臣之中只有向寿比较清白,总是代表秦国的利益讲话,因此秦武王有疑难问题,可能不与左右两个丞相商量,但却会与向寿商量。甘茂将秦武王信任的人放在自己身边好处有两个,一是便于沟通,二是增强了秦王对自己的信任。秦武王答应了甘茂的请求,即派甘茂出使魏国。甘茂以共享伐韩之利相引诱,与魏王建立了秦魏共伐韩国的联盟。
一切准备妥当,甘茂领兵上路。
在通三川,窥周室的道路上耸立着韩国的一座坚城——宜阳,秦国要想实现战略目的,须先攻下宜阳。对韩国而言,宜阳是阻挡秦国的一道重要屏障,势在必守。宜阳城池坚固,有重兵防守,城防事务由以狡猾著称的韩相公仲亲自主抓。既然宜阳是秦国的必攻之地,韩国的必守之地,因此只能以一场硬碰硬的攻防战来解决问题。
这个啃硬骨头的任务让甘茂很是头痛。头痛来自两方面,一是宜阳难攻,挫折不可避免;二是秦武王对信任是否比宜阳更坚固。由于秦武王在驭臣之术上的不足,简单点说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整天就想着打仗的事,不可不谓忠实的好战分子。就因为如此,朝堂上的意见之争在国外黑金灰金的腐蚀下已经演变为人事之争,樗里疾和公孙郝一直以来反对攻打韩国。樗里疾的反对或许出于对秦惠王既定政策的坚持;公孙郝的反对则是由于受了韩国的利益。
甘茂清楚自己的处境,一旦战争受挫,这些人的反对意见就会抬头,到时秦武王能否再坚持攻韩将也就要打上问号。如果秦武王思想松动,放弃攻韩,甘茂和向寿前无战功,后有非议,向寿倒是没什么,甘茂的仕途基本就结束了。
为此,甘茂为秦武王准备了一剂预防针。向寿派上了用场。甘茂以向寿之口向秦武王说出了自己不便直说的话,“请大王停止攻打韩国”。秦武王听向寿说完,登时就急了,“这是怎么回事?通三川,窥周室可是寡人的平生心愿,甘茂也答应寡人,现在怎么能说不打就不打呢!这个甘茂到底是这么想的! ” 秦武王连忙跑到临前线不远的息壤向甘茂了解情况。
甘茂汇报道:“宜阳是韩国的边防重镇。大王长驱千里,远道伐韩,其困难可想而知。鲁国有个与曾参同名的人杀了人,别人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曾母。曾母一开始不相信,照旧忙着织布。后来又有一个人来向曾母报告曾参杀人,曾母还是不相信。不久第三个人报告了同样的事情,曾母相信了,由于害怕牵连,扔下机杼(一种织布工具),翻墙跑走。现如今为臣不如曾参品德高尚,而大王对我的信任也比不上曾母对曾参的信任。宜阳城池坚固,兵精粮足。秦军冒千里之险攻宜阳,决非短时能够奏效。如果攻宜阳时间延长,必然有人在大王面前诽谤,大王身边怀疑臣的人又不止三人,我担心大王像曾母丢弃机杼一样将我丢弃,这样臣攻宜阳不仅失败,还要身败名裂。想当初,魏文候命乐羊进攻中山国,连续攻了三年才攻灭。回来之后乐羊向文候请功,魏文候送给乐羊一筐检举他的信。乐羊非常受感动,跪倒叩拜‘这哪里是我的功劳啊,全仗主公支持得力’。而我只是个外籍大臣,一旦樗里疾、公孙郝等在大王面前说些反对为臣的话,大王一定会听从他们。”
武王听完,觉得有些道理,因此坚定地说:“寡人不听小人之言,愿与你定盟约,为你解后顾之忧。”于是秦武王和甘茂在息壤写下盟誓,而后又庄严地举行了盟誓仪式。
事毕,秦武王返回咸阳,甘茂和向寿领兵向宜阳攻去。
日期:2012-11-07 20:10:47
【宜阳攻坚】
周赧王七年(前308)冬,甘茂率大军抵达宜阳,甘茂估计得一点不错,攻打宜阳还真不是一般的困难。
秦军连续攻城五个多月,伤亡极大,再加上天气寒冷,士兵作战艰苦。但宜阳却是纹丝不动,往日战无不胜的秦军终于还是露出了生命的脆弱一面,他们是人,不是机器。这样的结果让甘茂不由气结。
而且就在此时,秦国国内,樗里疾、公孙郝果然跳出来反对当时攻韩的决议,在秦武王面前大量说甘茂的坏话。秦武王也像甘茂预料的那样,思想发生了动摇,犹犹豫豫,甚至派人去召甘茂撤军。甘茂苦笑,当时息壤之盟时比谁都要坚定,现在又要撤军,有这么言而无信的老板吗。
甘茂知道自己不能放弃,不然等待自己的将是地位不保,于是甘茂派人送了一封信给秦武王,上面只有两个字-息壤。秦武王看到甘茂的来信,顿时老脸一红,想起了当日自己那叫一个激情澎片,豪言壮语没少放,现在却要人退兵,丢脸啊!秦武王立刻坚定了自己决心,直接令大将乌获率兵五万,支援甘茂。
前线的秦军得到了补充,甘茂又发动一轮轮的攻击波,但是宜阳实在是太艰苦了。方圆八里的大城,经过加宽加厚的城墙,而且承包宜阳各个城墙工程的那些同志也没有玩豆腐渣,10多万精锐韩军在公仲的调度下防守有序,秦军始终无法攻入。
秦军攻上去败退下来,败退下来再攻上去,每日在做反复运动,只见兵少,不见城破。打到最后,甘茂也有点气馁了,看着遍地的伤亡将士,心生退意,但是一想到自己的处境,甘茂只好再次向前。
秦军虽有爵位的激励,韩军却有城池可以依托,因此双方的消耗战打得难分难舍,宜阳像一台绞肉机,绞杀着双方将士的生命,同时也消耗着斗志和体力,打到最后的关节,军纪严明的秦军也支持不住了,连敲三通冲锋鼓也形不成一次有效的进攻。
五个月,整整五个月,士兵们都太累了,甚至全都躺在地上喘气,无力地看着宜阳的城头,不是他们不想要土地和爵位,是实在没那个劲了。
当天晚上,甘茂在营帐中思考起对策,一名手下建议道:“将军如果不整治军纪,明天肯定还要遭受更大的失败。”言外之意,如果明天再有闻令不进者,军法论处。
甘茂对秦国军官说出的这番话丝毫不感震惊,自从商鞅变法以来,秦人已经形成了法令万能的认识,养成了唯法是从的习惯,但是甘茂有自己的认识,秦军并非不用力,并非不卖命,只是战斗的残酷性已经濒临人的心理生理承受极限,这个情况下,冰冷的军令已经驱使不动。如果横竖是个死,他们宁愿少受点累,被自己人砍死。
或许来自长官的关爱,上下级之间呼吸与共能够使不可能变成可能。甘茂对手下道:“我甘茂以一个外籍之臣的身份成为秦国的丞相,本来我想攻下宜阳,实现吾王的夙愿。但如今前有坚城,后有公孙郝、樗里疾的谗言,如果失败,后果将不堪设想。明日再战,如果三通鼓后,仍然攻不破宜阳,宜阳城下就是我甘茂的葬身之地。”
既然命已经压上,身外之物的财产更是不在话下。当夜,甘茂进行了一番战前动员,表明了自己的必死之志,随后又表示将拿出自己的私有财产作为攻下宜阳的奖外之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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