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很快驶入民族风情一条街,云锦一样的繁花铺展于宽大的道路两旁,樱花白玉兰山茶花疯了似的没心没肺地绽放着,像极了叶含笑的心,也正没心没肺地为忆江南怒放着。
忆江南与叶含笑在一家叫羌味情的餐馆院落里落坐,小小的院子被绿树包围着,几张篾竹做的餐桌和餐椅悠闲地散落在院子里,别有一番情调。
这时候的忆江南得充分显示自己是这种地方的常客,他一边招呼服务生过来点菜,一边对叶含笑说:“木棉市这地方的美食,我几乎吃了个遍,哪家特色餐馆的哪样菜做得最拿手,我再清楚不过了。比如这家,最拿手的是……”话说到这里,一个穿红色工作服的女孩恰好过来了,忆江南接过服务生手里的菜单,命令道:“小妹,你告诉这位美女,你们这里的招牌菜是什么?”
“手撕麂子肉、爆炒野鸡、麻辣香水黄辣丁……”服务生说到这里,忆江南打断她的话说:“行了,就这三个菜,再加一个豆腐鱼头汤,另外把我上次存在你们这里的酒拿过来给我。”
“请问您存的是啥子酒?”服务员恭谦地说:“我们这里有好多顾客存酒,你报出酒名,我好去给你找。”
“诗仙一号”忆江南说完,转头问叶含笑:“你开车,我不能劝你酒,你喝什么饮料,叫服务员拿给你!”又抬头问服务员:“小妹,把你们这里的饮料给这位美女报来。”
服务员立即报了一大串饮料的名字,叶含笑微笑着听完后,对服务员说:“我没有吃饭喝饮料的习惯,另外”她转向忆江南说:“菜多了,我们两个人吃不完,也是浪费,再说,手撕麂子肉、爆炒野鸡、麻辣香水黄辣丁和豆腐鱼头汤,这几个都是高蛋白的菜,你看是不是……”
“我知道你想给我省,但是,这是我第一餐请你吃饭,你吃不吃得下是一回事,餐桌上的菜上不上档次又是另一回事。”忆江南豪迈地说:“不过是几百元的事,又不是吃不起,没事的。”
服务员离开餐桌几分钟后,又返回来,将双手背在后面,躬着身子,轻声细语地对忆江南说:“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没有诗仙一号,您是不是记错了?”
忆江南立即板起面孔,批评道:“怎么可能记错了,我明明存了大半瓶诗仙一号在你们这里嘛,你再找找!”
“那请问您是什么时候?”服务员问这话时,身子躬得更卑微了,生怕忆江南这个“上帝”给她难看。
“上个月!”忆江南大声吼:“你们搞啥子哦,我在其他地方存酒两个月,都没不见,在你们这里才存一个月居然告诉我说‘没有我的存酒!’”忆江南并没有因为服务员的好态度而降低嗓门。
服务员不停地解释,的确没见到忆江南的存酒,忆江南反复强调自己存了酒。双方僵持不下时,二辆车子徐徐停在路边,一看便是来吃饭的客人。
日期:2013-10-10 14:26:02
这时,一直站在柜台边冷眼观看着忆江南与服务员理论的老板走了过来。
老板四十来岁,留着八字胡,人不高,也不壮,但一眼看就很精悍,他拿着一瓶酒,走过来,对忆江南说:“老兄,对不起啦,你看这瓶酒抵你那瓶存酒可以吗?”说话间,将酒放到了忆江南面前,又说:“自打我们这家店开起来,凡是食客存在我们店里的酒都没有弄错过,更没有弄丢过。真不好意思,居然把您的弄丢了!看来从今天起,我们得对存酒做记录了。”
忆江南立即站起来,将那瓶酒塞到老板手里,说:“算了,算了,大半瓶酒而已,只要你们承认我存过,就行了。这酒嘛,你先拿回去,还是给我来诗仙一号,待会儿算在帐上,我习惯那个味儿了……”
忆江南之所以这么好说话,是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有在这里存过酒,他只是想用存酒这件事向叶含笑表明自己的生活是富足的,这样的地方他经常来。当服务员拒绝承认他存酒时,他又据理力争,向叶含笑展现一个男人该有的派头。在老板出来赔礼道歉时,他又选择了宽容,向叶含笑展现了一个男人的胸襟。
这些都是忆江南惯用的手段,在菜上来后,忆江南更是将高素质男人的修养发挥到了极至,他悠悠地品酒,优雅吃着菜,还时不时地为叶含笑夹菜。
整个就餐气氛在前半段都是浪漫和谐的,到了后半段,忆江南的电话隔一会儿就响一次,每次电话响了,他都离席,到院子的另一个角落里接电话,做出一副生怕叶含笑听到他电话内容的样子。而实质上,他讲电话的声音还是一字不漏地传进了叶含笑的耳朵里。
叶含笑从忆江南的所说的那些话里猜得出,他接的是追债电话。
每次接完电话,落坐,忆江南都会端起酒杯,狠狠地喝上一口,然后,燃起一根烟,一口一口地猛吸,满脸满眼全是无奈、辛酸。
叶含笑做过生意,欠过债,也被人追过债,她能体会得到被人逼债时,个中的酸楚滋味。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劝眼前这个无助的男人,只能好言地对他说:“喝酒对身体无益,能少喝就少喝一点吧!”
忆江南端起酒杯,晃了晃杯中酒,苦笑着说:“或许有一天,我会戒掉它,但,现在不行,我需要它,太需要了,我需要它陪伴我,麻醉我……”
既然酒能减轻忆江南的痛苦,叶含笑还有什么好说的?她任由他喝,他的酒杯空了,她就帮他续满。
叶含笑静静地陪着忆江南,细细地品味着忆江南那张集智慧、倔强、坚强、果敢和沧桑的脸,叶含笑不通命理学,但凭着感觉判断,她认为忆江南那么一个天堂饱满、地廓方圆、浓眉大眼、垂球厚大的男人,绝对不会是潦倒终老的命,目前的艰难,不过是“命好不怕运来磨”。
吃罢晚餐,忆江南买完单后,还不忘向服务员索要发票,然后,将发票交到叶含笑手里,说:“如果你不嫌麻烦,从今天起,所有的发票,你来帮我保管。过两天,我把这段时间的所有发票整理一下,全部交给你,我回项目组的时候,你再一并交给我!”
忆江南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坚定得不容拒绝,叶含笑便乖乖地将发票放进了钱包里。忆江南又热情邀约叶含笑去他下榻的商务酒店坐坐。叶含笑刚一推辞,他就说:“只是去坐坐,又不拜堂,你不用推辞的。”
忆江南都这么说了,叶含笑也不好推辞。
叶含笑开车,忆江南指路,在灯火通明的木棉市区七弯八拐地到了忆江南所说的那条街,果真是宾馆林立,而且家家宾馆都打着“商务”的旗号,不过,从外观一看,便知道这商务宾馆绝对不是想象中的带商务中心、会议室和国际会议厅、酒吧、健身房、美容室和商店街,以及其它必要的各种餐饮等外围设施齐全的商务宾馆。而是一栋栋鳞次栉比独立的楼房,每栋楼房外都挂着“某某商务酒店”的招牌,街道两旁停满了各种车辆。
叶含笑找车位的过程中,忆江南对自己为什么住在这里作了一个解释,他说:“几年前,这条街的农民变成摇身一变变成城市居民时,政府统一规划了这条街,他们的房子全都修成旅馆的形式,一层楼自己住,其余的楼层全按客房设计。这里的客房设施都很新,一晚上才80元。项目组给我的住房标准是380元一晚的报销标准,我完全可以住木棉大酒店。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广厦万千,卧眠七尺’,再豪华的设施再大的床,我也只能睡七尺,所以,我选择了这里,一个晚上可以为项目组省3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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