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居然就哭了起来，说。没想到阿杰是这样的人，当初还没见面的时候说多爱我多爱我，一见了面，现在就这样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回去？
　　我说，你搭车回去，我可以给你钱。

　　她说，我就是不想回家，回家要上学，我就是不想上学了才跟他出来。
　　我说，你读多少了？
　　她说，今年九月就高三。
　　我说，别哭了，还是回家好好读书，读书有前途一点。现在的世道不是你想像的那么美好，还是学有所成后再出来工作，那样，少很多委屈。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恨自己为什么读大学，可是看到别人不想读书，还是会和他们说种种读书的好处。
　　她说，怎么读？考试全部科都不及格，肯定考不上大学，读了有什么用。

　　我说，现在考不上大学也可以去读，甚至清华大学的校长都可以派车来接你去，只要你有钱。
　　她说，我没钱。
　　我说，你家里人有钱也行。
　　她说，我家里人都是种田的，哪有钱。
　　我说，你亲戚如果是达官贵人也没问题。
　　她说，我亲戚都是种田的，没有达官贵人。

　　于是我不说话了，要是她是个好女孩，又刚好没有和我的同学的弟弟阿杰来一腿，人再漂亮一点，可能我会好心的说，不想读书就不读，要是你觉得我可以就嫁我算了，反正离开书本的女孩离嫁也不远了，迟也是嫁早也是嫁。而我刚好单身，嫁给别人也是嫁，嫁给我也是嫁，肥水不流外人田，嫁我就好了，以后我养你，不用你出去工作。但看到她那样，我立即断了这个念头。话不投机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我故意转身去拿衣服装要洗澡，然后就狠狠的骂了句，该死的，不想结婚干嘛和人家**，还带人家出来。

　　然后拿衣服出来，我说，你还那么小，不读书，你真的出来工作，很辛苦。
　　她说，我不怕辛苦，我就是不想回去读书。
　　我说，那你觉得你现在适合做什么工作？
　　她说，无所谓，什么工作都行。
　　这句话忽然觉得很熟悉，是啊，记得毕业出来半年一直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一天亲戚打电话来问我，想做什么工作，看有没有机会拉我一把，我当时就是这样说的。然后亲戚骂我，什么的工作我找不到，然后就真的找不到，后来还是自己找到了现在这份，想想真他妈的心酸。
　　我说，那你工作了，你父母到时候过来找你回去读书你怎么办？
　　她说，我出来的时候给他们留了一封信，我就说我不想读书了，我要出去。叫他们别找我，我会打电话回家。

　　我说，那万一找不到工作呢？
　　她不说话了，很久，她就说，那我随便去街上找个男人嫁了，肯定饿不死。
　　我说，那男的要是个骗子，或者是个混混，像电视那样要了你然后要你赚钱养他，你怎么办？
　　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吓一吓她，让她知道外面的世界是这么的无奈，让她好回去好好读书。
　　她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我说，他要你卖身呢，你也去？
　　她说，去。反正都不是处丨女丨了，怕什么。可能是触到了她的伤处，她刚刚本来已经不哭了，现在更大声。
　　于是我不再说任何话，我说，你好好想一下。我先洗澡，要是你想通了就告诉我，想回去读书我随时都可以给路费你，但是要在这里工作我可能就帮不了你。本来我刚才还想如果她真的是不想读书想工作了我应该帮忙在这里帮她找一份的，但是我想到她的父母居然和我的父母一样，也是种田的，我估计他们也和我的父母一样，希望自己的儿女可以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然后找份好工作。于是，我不忍心就这样收留她却断送了他们父母寄望在她身上的那么伟大的希望。我想，这次，我应该绝情一点。

　　我洗完澡出来问她，怎么样，要读书还是工作？
　　她不说话，就在一边哭。
　　我这个人，最受不了女孩哭的，应该是所有的男人，都受不了女孩哭的，女孩一哭，什么心都软了。我说，你好好想一下，今晚你就睡我这里，我出去朋友那睡。在我的一生中，从来没有碰过这样的事，这次，真是遇到难处了。我实在不想呆在宿舍看她哭，那模样，我怕我会立刻软下心来说，好吧，那我帮你找份工作。我怕这样说出去，到时她的父母跑过来直接掐着我的脖子说，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好心，让我的女儿放弃了继续读书的机会，害她考不了大学，我们祖宗好几代啊，都没有出过大学生，就等着看她了，你倒好，为她安排了工作。

　　走在路上，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可又不知道为什么不是滋味。我也是个刚出来的大学生，对社会也没有什么阅历，究竟她的选择会怎么样，是不是对的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碰过这样的事，也没有人告诉我解决的办法，所以，我只能见一步走一步。坐在街边的凳子上，看着那些生活的很开心的人，想起阿娟说的那些话，特别是最后一句，去。反正都不是处丨女丨了，怕什么。很自然的，我想起了一个故事，故事里的女孩和现在倔强的阿娟是多么像。

　　日期：2010-10-9 12:03:00
　　二十一
　　回忆像个说书的人，当音乐响起的时候，一切就随着曲调娓娓到来。记得我第一次去县城，是跟着母亲去探望小舅，那时读小学五年级。母亲是有点事要劳烦小舅，刚好是星期，她就顺便带着我去见见世面。第一次到陌生的地方，还是如此的车多人广，孩子的心总是充满好奇。一路看来，好象什么都可以让我惊奇。终于发现原来自己住的那个小农村根本就是个很闭塞的地方，跟这里的繁华比起来差的远了。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到城市去发财，看看这些灯红酒绿，十里洋场，有谁会不羡慕不陶醉这样的生活。

　　小舅家不是在县城，只是在这里开了一个批发部，所以全家便搬来这里住。亲人见面照例是寒暄，而我作为小孩子便喜欢到外面走。小舅的住所其实是在所谓的城中村。这里的楼尽是五六层左右，遮天闭日，不站在大街上直仰着头仿佛看不见天空，楼与楼之间真的没有一丝空闲的地方。也只有在这里才让我深刻的感到一寸土地一寸金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