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锤低声哭着,不断地吸着气,似乎想控制住自己。王伟德一时之间不是说什么是好,便伸手拍了拍赵铁锤的肩膀。好在赵铁锤很快便控制住悲泣,摸了把脸咬牙切齿地继续说。
“你不知道那些畜生是多么可恶!他们杀光了能反抗的人,就挨家挨户的搜人寻物,只要是活人就都被他们赶到村头广场上,粮食和值钱的物件也都被拖了出来,他们把没有死的女人摁倒在广场上集体**,连那些几岁的小女孩子和几十岁的老太婆都不放过,我……我真没有见过如此畜生不如的家伙……”
“你知道吗?当时我从他奶奶家出来,抱着儿我子,当时他都冰凉冰凉的……”赵铁锤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片刻后,他擦了擦眼睛继续说:“我当时就跟傻了一样,心里就想着给家人报仇,把我儿子冰凉的身子放在地上,捡起一把铁锹就冲了上去,那些正在**妇女杀人取乐的畜生看到我的时候,几乎都愣住了,趁他们愣住的机会,我一锹就砍在一个家伙的脑袋上,当时我用的力气太大,锹把都震断了,那个家伙当时就被我砍下半个脑袋。另外的家伙楞过神来,都朝我冲了过来,我打不过那么多的畜生啊!不大一会儿就被人用枪托砸在脑袋上,昏了过去。后来我醒了过来,一摸脸,手上全是血,浑身疼的动不了身,而广场里的男女老少一个活口都没有,全死了。呜呜……”
“他们当时没有杀你?”王伟德忍不住问道。
“我也奇怪,当时我虽然全身是伤,可没有一个伤口能要命。后来我想啊,他们打晕了我的时候肯定是以为我已经死了,就去折磨那些妇女去了,走的时候可能又忘了给我身上补几刀。”赵铁锤叹了一口气,忽然提气大声说:“那时我就发誓,我一定要杀光这些畜生不如的东西!”
“可是你一个人又能杀的了几个!”王伟德说。
“是啊!后来我养好了伤,心里悲苦的很,想找那些禽兽报仇,可是到哪里去找呢?那些禽兽来无影去无踪,到处流窜。”赵铁锤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我听说有很多土匪都被那些该死的军阀招了安,摇身一变成了军阀的部队,我心里更是恼恨无处发泄。我离开家乡,到处打听有哪些军队和那些军阀打仗,于是就找到这里。”
“怪不得你打仗的时候那么拼命。”王伟德感叹道。
“是啊!看到那些军阀的士兵我就在心里想,这些家伙以前可能就是土匪,我一定要打死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赵铁锤咬牙切齿地说。
听了赵铁锤的故事之后,王伟德陷入沉默,他想起在家里的时候,本地的几个小股土匪来村里骚扰的情景。那时候,本地的几伙土匪还不成气候,就靠着吓唬老百姓收一些粮食钱财。再后来土匪之间斗争不止,打得头破血流,连收保护费的事情也不了了之。但村民受了惊吓,便纷纷挖圩沟修圩墙,买火枪火药,家家都置办兵器自保。本地的几伙土匪势力单薄,倒也没有弄出大的灾祸,不知道这几年来,家乡的情况又是如何。
日期:2014-05-21 15:21:14
在王伟德向赵铁锤讲述了他因为在红薯窖里玩捉迷藏而获得“胆小鬼”这个外号之后,赵铁锤很不以为然,他嘟囔着说:“这算什么!”说完便靠在战壕里,呼呼地睡去。
第二天,天色微明,城里的敌军便不断地朝他们的阵地开炮,炮弹尖啸着划过阴沉沉的天空,重重地撞击着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尘土和硝烟一起腾空飞扬,又纷纷落下,落在战壕里,落在蜷缩在战壕里的士兵们身上。待敌军的炮火停歇之后,还没等战士们喘口气,身后便响起来冲锋的哨子声,士兵们闻声端起步枪,跃出战壕,齐声大叫着:“杀啊……”猫着腰便向城墙发起猛烈的冲锋。
城里的敌军见状,开始用更加猛烈的炮火轰击冲锋的队伍,城头上的机枪哒哒哒地叫着,吐出长长的火舌。这时,冲在前面的赵铁锤忽然转身扑向王伟德,还没等王伟德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颗炮弹便在他们身边爆炸了。炮声方歇,硝烟尚未散尽,王伟德发现赵铁锤压在自己身上奄奄一息,一摸赵铁锤的后背,发现一片粘湿,热乎乎的血正汩汩地向外冒。王伟德慌乱地把赵铁锤的身子放好,见赵铁锤眼神开始迷糊,便连声大叫:“赵大哥!赵大哥啊,坚持住……你一定不要死……你还要杀光土匪报仇呐……卫生员……卫生员……”眼看赵铁锤就快要咽气的时候,他一把抓住正看着他流眼泪的王伟德,嘶哑着说:“我不行了,老哥去了……你以后自己照顾自己……别害怕……”赵铁锤眼睛呆呆地盯着灰白色的天空,那里连一丝阳光都没有,“……小时候我薅草的时候怕剔剔牙的刺……我娘说你越是怕它,它越是扎你的手……”
赵铁锤还没有说完便咽了气,他眼睛里游离的一丝生气也消失殆尽,消失在这阴暗潮湿的空气之中。王伟德失神落魄地抱着赵铁锤,从嗓子里涌出一阵让他感到诧异显得不真实的哭声,他被自己的哭泣吓了一跳,似乎赵铁锤的灵魂正悬在他的头顶,喃喃地劝慰着他莫要过于伤心一般。片刻之后,他浑身哆嗦着,看到战友从他们身边越过,嘶喊着向前冲锋,似乎没有人看他们一眼,他鼻子一酸,酣畅而又响亮的嚎哭终于在枪炮声和呐喊厮杀声里冲出重围,嚎啕大哭起来。
王伟德边哭边想起小时候,娘也给他讲过和赵铁锤的娘讲的同样的话。那时候常他跟着娘在地里薅草,杂草在庄稼地里总是比庄稼长得还旺盛,庄稼人在闲时都要设法把杂草薅掉,免得影响了庄稼的生长。在所有的杂草里,剔剔牙是最让他头疼的一种杂草。剔剔牙肥厚的叶子边缘长了一圈密密的小刺,一不小心碰到了,便扎的手疼。
奇怪的是,这刺儿似乎对娘不起作用,娘手脚麻利的薅起杂草,连剔剔牙也是毫不犹豫的一把揪住,慢慢的一使劲便把剔剔牙连根拔起。剔剔牙长长的根长的白嫩白嫩的,像一根银簪子一样。王伟德好奇地问娘:“娘啊,你咋不嫌剔剔牙扎手啊?”
“二蛋啊!这剔剔牙鬼着呢,你越是怕它啊,它就越是扎你的手;你越是不怕它啊,它就越不扎手。”娘边说着边薅起一颗剔剔牙,对他说:“你别怕它,像我这样再薅一棵试试。”
王伟德听了娘的话,鼓起了勇气,一把抓住一棵剔剔牙,使劲一拽,便把一棵剔剔牙薅了出来。虽然因为他用力过猛,把剔剔牙的根薅断了,但他心里依然十分高兴,因为娘没有骗他,他把剔剔牙攥在手里,一点也不觉得痛了,只有微微的一点麻痒。后来再到田地里薅草的时候,王伟德就再也没有怕过剔剔牙了,甚至乐于薅到剔剔牙,看到一棵就伸手薅一棵,一点也不觉得痛。
“娘,你看,我薅出来了。”王伟德高兴地朝着娘举起手里的剔剔牙。
娘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只要你不怕它,剔剔牙可是好东西呢,手上割破了口子,把这剔剔牙揉烂了,压在伤口上就能止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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