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事如烟》
第56节

作者: 铁匠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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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伟德一言不发,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拉着翠兰的手到了灶屋,从锅底里抓出一把锅灰,说:“我要把你的脸抹黑,这样是对你好,明白吗?”
  翠兰当然知道这样做的目的,她点点头,和王伟德一起抹着脸,直到把整个脸和脖子都摸的黑乎乎的才罢手。接着,王伟德又想起了什么,他来着翠兰又跑到里屋,问:“翠兰,剪刀呢,我要把你的头发剪掉。”
  屋里渐渐地黑了,但翠兰知道剪刀被土匪扔在地上,她弯腰摸到剪刀,递给了王伟德,说:“快点剪吧!”
  王伟德三下五除二,胡乱地把翠兰的长发剪短,尽量地摸索着剪的更短一些,尽可能的看起来像一个男人一样。剪完了头发,王伟德拉着翠兰,拿起步枪,小心翼翼地溜到外面。
  日期:2014-06-15 22:33:11
  村子里到处是火,到处是惨叫声和哭喊声,血腥味和焦糊味充斥在鼻腔里,让人闻之欲呕。王伟德恍惚之间想起了自己在死人堆里醒过来时的情景,不过那时候人全死了,只有他一个会喘气的,而现在,村里陷入杀戮的沼泽,越是听到更多的惨叫声,越是让人觉得双腿发软,迈不开步,挪不动脚。这情景远比在寂静的死人堆里还要瘆人。

  王伟德拉着妻子翠兰的手,趁着夜色的掩护在一栋栋房屋之间移动,时缓时急,躲避着燃烧成一个巨大火球的房屋,躲避着所有的光亮,平日里让人感到惬意的火光在此时却成了要命的焰火,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王伟德本来计划带着翠兰往村子的后面跑,村后面的圩墙上开了一个低矮的小门,从那里能下到羊河里,在想办法沿着羊河向下游游走。但是,还没有等他们靠近圩墙,便看到圩墙上有土匪正在朝下面开枪。几个妇女抱着孩子正慌乱地躲避,一个妇女稍不留神,被土匪一枪打在胸膛上,她胸前正抱着一个还在吃奶的娃娃,子弹穿过娃娃的身体,又钻进那妇女的胸膛里。
  王伟德见状心想不妙,这些土匪完全占据了四面的圩墙,想逃到村外是不可能了,他拉着妻子翠兰的手反身向村里跑。迎面正好碰到两个土匪举着刀正追着一个小姑娘,王伟德忙提起枪,砰砰两枪结束了两个土匪的狗命。再看那个小姑娘的时候,她却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王伟德无奈,只好带着妻子继续向前,到处寻找藏身之处。
  在一个房屋的后面,王伟德拉着妻子翠兰焦急地躲在一颗大榆树下,王伟德思索着哪里能躲藏一个大人,而且还不被人发现。接着,他在这房屋后面的空地中央发现一个废弃已久的红薯窖,红薯窖的顶已经塌陷了一角,上面胡乱地盖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凌乱地盖着一层薄土。王伟德记得这个废弃的红薯窖,以前是敞着口的,他伸手掀开木板,露出发黑的木头,红薯窖里透着一股霉味和潮湿的气息。他刚探头向下看,却听到红薯窖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女人颤巍巍的叫道:“是谁?这里已经满了,挤不下了!”

  王伟德叹了口气,又把木板放好,重新在木板上洒了一层土,又和翠兰一起在地上笼一些枯枝烂叶,胡乱地盖在木板上。接着王伟德转身望了一圈,说:“我们走吧。”妻子翠兰顺从地跟着他,二人冒着腰,沿着一个小胡同向前跑。半路上正碰到三个土匪从一户人家的房子里走出来。三个土匪身上血迹斑斑,手里提着钢刀,满脸的狰狞。
  王伟德连忙把翠兰推到墙边,抬枪便射。三个土匪见状也哇哇地大叫着朝他们扑了过来。砰砰两声枪响,两个土匪应声而倒,但是第三个土匪已经冲到跟前,王伟德来不及开枪,看到那土匪的钢刀已经砍向他的眼前,只好举枪格挡,当啷一声,刀砍在枪管上,火星直冒。那土匪一击未成,抽刀便斜削过来,王伟德看到寒光闪烁,忙向后退,没想到一脚踩到一截圆圆的铁锨把,脚下顿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那土匪见状猛地扑上来,竖起钢刀便要向下捅。王伟德一个激灵,连忙抬起双脚,结结实实地蹬在那土匪的胸膛上。而那土匪双手握刀,身子使劲下压,眼看着那泛着冰冷的寒光的刀尖离王伟德的胸口只有一寸许了。这时候,那土匪忽然发出一声惨叫,身子反弓直直地向后仰过去,还腾出左手试图向后背上摸。原来正在这紧要的关头,翠兰拿着剪刀狠狠地插在那土匪的后背上。

  王伟德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抬手便一枪结束了这土匪的性命。王伟德拉着吓呆了的妻子的手,喘着粗气说:“好样的!看来你不但能保护自己,还救了我!”说着便又开始在地上的三个土匪身上乱摸,摸出一把匕首交给翠兰,说:“这个你拿着防身,万一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像现在一样勇敢!”翠兰愣愣地点了点头。
  夜色凄迷,村子里到处是火光,到处是嘶喊和哭泣,还有那让人闻之胆颤的惨叫声,小孩子叫着妈妈的哭喊声;还有小女孩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土匪那魔鬼般的狞笑声;还有房屋燃烧的噼砰声。这些只有在炼狱里才有的声音正盘旋在村子里,久久不肯散去。
  日期:2014-06-17 14:52:05
  第十四章 藏身之所
  王伟德感觉自己的胸膛里砰砰地乱跳,似乎一不小心张大了嘴巴,那个脆弱的心脏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似的。他口干舌燥,浑身颤抖着,他不敢想象自己的妻子----他青梅竹马的爱人承受这些非人的折磨时的样子。此时,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翠兰活下去。

  王伟德拉着妻子翠兰的手,感受着从翠兰的手里传来的颤抖。他脑子里急速地旋转着,思考着,哪里有让人想象不到而且能藏身的地方?这时候,他脑子里忽然一亮,他想到了胡同里面的王奉昌的家。王奉昌老人的家在上一次土匪来的时候被炮弹打中,王奉昌和老伴都死在房子里,那里如今早已是一片废墟。王伟德想到这里,急忙拉着妻子翠兰的手向废墟里跑去,沿着胡同向前,绕过正在冒着熊熊火焰的王新庆家的房子,向右拐便是那片四周被其他人家的房子包围着的废墟了。废墟里,所有的木质的东西都已经燃烧殆尽,只剩下黑乎乎的土墙和一堆凌乱的青砖瓦片。

  在废墟前,靠着墙根的位子上,他们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圆形的洞,王伟德想起之前在这里见过这个圆洞,这实际上是一口大缸,一口埋在地下的水缸,原来的主人用来腌菜的缸,缸不大,但是蹲下来的话,完全可以把翠兰藏在里面。靠近大缸的一面墙摇摇欲坠,王伟德灵机一动,心里有了想法。
  “翠兰,你快到缸里去,抱着头蹲下来。”王伟德压低声音说。
  “可是这个缸太小了,装不下咱们两个呀?”翠兰焦急地低声问道。
  “别啰嗦,快进去,没有时间了!”王伟德极力压低着声音,朝着妻子吼道。

  翠兰低声哭泣着,慢慢地蹲到缸里,忍不住说:“可是你咋办啊!你咋办啊!”
  王伟德蹲在地上,低声朝妻子说:“翠兰,别担心我,马上我去找地方躲,你记住,在里面一定不要发出声音,特别是上面有人走动的时候,一定要安静,你尽可能的等外面没有任何声音的时候再出来,尽可能的等时间长一点,记住啊!一定要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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