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11-24 19:5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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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来日大难
　　锦站在莹月台上，向百工坊张望的时候，她也被另一双眼睛注视着。
　　确切地说，站在城外眺望露台的鳖灵只是看到一个徘徊的白色身影。
　　这个秋天的夜晚，天空没有一丝云翳，月光明亮而透彻，来自天际的银辉毫无遮挡地照耀在金沙城内外。即便如此，距离如此遥远，再锐利的眼睛也无法看清那个身影的面目。
　　可是鳖灵固执地认为那个小小的人影就是锦，不会是其他人。这种心理，就像行走在沙漠里的人，总是看到前方有绿洲，不作他想。
日期：2012-11-24 20:24:17

　　那座高耸入云的莹月台鳖灵曾经好奇上去过，不过仅有一次。露台太高，台阶太窄，旁边又没扶手，能上去的人屈指可数，没有过人的胆量，不敢尝试去征服它。可是，一旦登上高台，目力所及，竟是那样的开阔深远，地上行人如蚁，确实令人心情大好。在鳖灵心里，锦是个非凡的女子，在他的印象和认识里，她是一个乐于和敢于登高的人。
　　鳖灵以己之心度人，可是，他并不了解别人的内心，因为，对于人心的洞察力是一种特别的智慧，不是人人都具有。他登上高台，是为了睥睨万物，找到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伯益登台，是为了远离和逃避尘世。锦之登台，仅仅是为了追寻心上人的足迹，凝视他的背影罢了。

　　“君上，夜里太凉，回馆驿早点安歇吧。”松之风忍不住开口催促，鳖灵在这里已经呆呆地伫立了一个时辰了。
日期：2012-11-24 20:46:07

　　“走吧。”鳖灵答应着，登上车。再次回到金沙城，他却不敢轻易进城。松之风早几天带来的消息说，蜀王已经决定派军队征讨他，军队已经集结完毕。虽然数月来各地谣言纷纷，说他想谋反，他不相信蜀王真的会派军队讨伐他。他，可是蜀王亲生的儿子啊。所以，得到消息以后，他坚持冒险来到金沙城外，他要亲自证实，蜀王讨伐自己，只是一个可笑的传言。
　　次日，鳖灵身着短鹖，头上缠着发辫，和松之风扮作农人进了城。不用半天功夫，他就确认自己大劫将至，城内和城外的军队多得超乎他的想象，而袡叔，显然把他当作了一个劲敌。
日期：2012-11-26 09:5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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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丹禾的相府路前，鳖灵和锦几乎擦肩而过，鳖灵不知道，那辆华丽的温凉车里，正坐着他寤寐思服的女人。而锦，也正在为了他被人告发谋反的事情来到相府。

　　丹禾坐在案几前，毫无胃口地用朝食。这几日，蜀王的病情急转直下，箭伤的溃烂化脓，血肉模糊，红肿的伤口比从前扩大了一倍。宫医说一旦烂到骨头，就没得救了。连续的高烧使他总是处在昏迷当中，偶尔睁开眼，除了大声地呻吟，就是喃喃地念叨着：“我要归家，我要归家。”问他回到哪里，他也并不回答，一双无神的红边烂眼睛只是呆呆地望着梁柱。也许几日，多则一旬，蜀王看来就要回归道山了。

　　家臣来到庭前，通报司农锦前来拜访，说有急事相商，丹禾丢下竹梜，定了定神，迎了出去。
日期：2012-11-26 10:12:27

　　不出丹禾的意料，锦仍然穿着朝服，一脸肃容，见他到来，深深地一个肃拜。丹禾赶紧回礼。施礼过后，丹禾请锦上东阶，锦谦让一番，还是走上西阶。入席坐下后，锦立刻进入了正题。
　　“国相大人，我听闻大司马袡叔即将带兵去金沙邑征讨，这事是真么？”
　　“不错，袡叔明日就要出发了。大司农为何有此一问？”
　　“听说是因为他企图起兵叛乱，不知道有谋反的证据吗？”
日期：2012-11-26 10:29:03

　　“这个……确凿的证据是，日前在金沙的集市上抓到一个鳖灵的手下，亲口招供出鳖灵意图谋反。人证、物证皆有，谋反之事不容置疑。”丹禾说完摸了下鼻子。
　　锦没有看出丹禾的慌乱，继续说道：“国相说的是那个买了一辎车弓箭，自称是来自开明邑的人？”
　　“正是。”
　　“国相大人，此人千里迢迢来到金沙邑购买兵器，这不是明显地嫁祸于人，要制造鳖灵叛乱的假象。”
日期：2012-11-26 10:57:34

　　丹禾一时无语，随即搪塞到：“大司农没有审问过此人，因此很多内情你大概不清楚。朝廷上诸位大臣也都参与了审问，此事已经坐实了。”
　　“那我能去见一见此人吗？”

　　“大司农难道忘了时令已至霜降，此人在三日前已经行过刑了。”
　　锦呆呆无语，脸上现出凄然之色。
　　丹禾见此，怜悯道：“鳖灵与你曾为一殿之臣，我也理解你的心情……
　　“我只是想，此番袡叔提兵五万，大动干戈，开明邑的全城百姓又要跟着遭殃了。其实，用不着那么多兵马。”
日期：2012-11-26 13:36:30

　　“大司农有所不知，鳖灵在边境上最少已有万余兵马，长途跋涉奔袭的军队若没有足够的兵力，和以逸待劳的军队是无法抗衡的，有五倍于敌人的军队才有完胜的可能啊。”
　　锦默默无语，丹禾也不再说什么，这番谈话他只想早点结束。
　　天空洒落下细沙一样的雨珠，空气里寒意袭人，锦打了个寒噤，仿佛清醒过来似地说：“国相还记得俘奴破城的那个夜晚吗？”
　　“记是记得，那又如何？”丹禾突然反感起锦说话的这种迂回方式。
日期：2012-11-26 14:02:06

　　锦的眼睛不看丹禾，凝视着庭中细密的雨幕，幽幽地道：“那个夜晚，天空的半边都是红色的，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有的还没死，可是马车从他们的身上就那样碾过去，多少人在惨叫啊，老人用他们苍老的声音，孩子们哭叫的声音像是待宰的羔羊……”锦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锦合掌顿顙，抬起头道：“王上沉疴难愈，不能亲理朝政，整个蜀国的安危系于您一人之手，国相您一定要谨慎从事啊。”
　　丹禾勉强点头：“大司农放心，我和大夫们再商议一下就是了。”
　　锦走了，丹禾看她的背影像是卸去了重物一般，比来时轻快许多。

日期：2012-11-26 15:15:28

　　好像是锦把包袱丢给了他，丹禾的心沉重起来，他承认，锦说的都是对的。可是，他也是对的，他必须唯蜀王之命是从。鳖灵的为人，他比谁都了解得透彻。他不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谋反二字和他根本沾不上边。
　　比起伯益，他更适合做一国之君。无奈蜀王执意要把伯益作为继承人，自己也曾答应他，要用生命捍卫蜀王的意愿。可是在众臣“不可废嫡立庶”的一致反对声中，不找一个借口实在难以服众。
　　那个开明邑来的人，他何曾不怀疑是巴国的间谍。可是，眼下事态紧急，蜀王奄奄一息，随时可能撒手西归，想拥立伯益为新王，必须搬开鳖灵这块石头。所以，必须立刻假戏真做，把兵派出去，从金沙邑到开明邑路途遥远，等到伯益顺利登上王位，再把兵撤回也不迟。派出大量人马，也是为了怕鳖灵沉不住气，真的起意叛乱。
日期：2012-11-26 15:33:28

　　如果鳖灵在蜀王崩殂之后，不顾性命，依然前来守灵服丧，孝心可嘉，自然谋反之事武勇再提，这是最好的结局。再次就是兵临城下，鳖灵裸身束手，自甘受缚，也可以请新蜀王看在兄弟同根的面子上，饶恕他的罪过。
　　还有最可能的是，大兵压境，鳖灵出逃他国，那就放鱼如水，由得他去了，只要不危害新王的国家即可，一个逃亡的嫡子能有什么大的作为呢。
　　想到这里，丹禾用手扣着案几，把所有的情况梳理了一遍，心里也放心多了。蜀王薨后，自己也准备退隐乡下，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