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09-10-10　08:20:57

　　感谢苏兰轩提供的链接。为方便阅读，我将文字搬了过来，作者有琴天：
　　正直到爽 -- 读《万历十五年》（三）
　　有琴天 发表于 2007-12-29 09:37:52
　　在阅读《万历十五年》前，我还是听说过海瑞先生的大名的。曾经屡次听说有个什么 “海瑞罢官”，每次听到都寻思，此人的名字很现代派哦 ，Henry ... 但是在看了黄先生的书后，我觉得应该是 Harry ...原来老海家是懂英语的
　　言归正传。
　　海瑞在自己的作品中阐明是因为 “恻隐和义愤”而做官，黄先生认为这表示道德责任感在支持着海瑞一路正直下去。这个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但道德感往往可以衍生出道德优越感来。给嘉靖皇帝的著名上疏背后，有多少来自于道德感，有多少来自于道德优越感，谁能说得清？奇怪的是，黄先生提到其他官员的类似做法时会用“讪君卖直”这个贬义词，到了海大人这里就又变成了同情。
　　“讪君卖直”，即以御前不敬之罪获刑来博得崇高的声望，有风险太大而得不偿失之嫌。被贬官削官使得话语权更少，甚或在受刑中魂归离恨天的风险概率可以由先例来估算。但趋利避害原是物种之本性，一件表面看来不符合自身利益的事情，也许仅仅也就是表象而已。像海瑞那样道德感强烈的人来说，如果不直言谏君，必定会遭受一种被压抑的痛苦。将这种痛苦和可能会获罪的痛苦比较，再考虑一下道德优越感带来的愉悦，海瑞做出的是使自己痛苦最小化快乐最大化的选择，也仍然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毕竟道德感甚至道德优越感都不是坏事，海瑞的问题也不在于道德底线太高。批评者认为海瑞 “奇特 怪僻 而执拗”，黄先生认为 “批评者没有看到海瑞那种上下求索的精神，即希望寻找到一种适当的方式，使帝国能纳入他们所设计的政治规范之内”。这话说张居正这样的政治家颇为恰当，海瑞则当别论。
　　海瑞也许有自己的“政治规范”，但根本就没有“上下求索”过什么“适合的方式”，唯一一种“不适合的方式” 可能在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定型，此后一直没有什么发展；估计他再活三百年也不会发展。政治和仕途上的“执拗”不必提了，他的多次婚姻也均不得善终--仿佛此人缺乏人工智能都具备的学习功能，不能从失败中吸取教训；或者他觉得自己已经掌握了终极道德武器（又是优越感！），没有改进调整发展的必要？可惜此人始终学不会旷达。

　　旁人觉得他有问题（at least mother issue），他自己又怎会觉得? 旁人觉得他吃亏受苦，他自己却在尽享正直的乐趣。 用道德优越感来抵消被边缘化的孤独感，海瑞先生终于可以正直到爽。在这个过程中他的特立独行给旁人带来了什么影响，争议自然难免。诗人最好活在历史中，却不要住在隔壁。 “奇特 怪僻 而执拗”的海瑞本身也更具备一名艺术家而非政治家的特质，也许将他解读为诗人更合适。

日期：2009-10-10　08:27:46

　　我对海瑞的观点：
　　海瑞对道德教条的死忠，虽然受部分同僚暗中讥笑，却深深感召了一批像顾允成这样的有道德理想的士子。特别是嘉靖四十五年的冒死一疏，更使他“直声震天下”。我不想说海瑞是精于计算之人，但那一次，他稳赚不赔，假如皇帝杀了他，他必然求仁得仁，名垂青史；如果皇帝不杀他，他的道德声名则将换来雄厚的政治资本。果然，嘉靖来不及决定如何处置这位既可恨又可敬的直臣，龙驭上宾了，隆庆皇帝继位，海瑞立即官复原职，且步步高升，官至左右通政（相当于国务院办公厅副主任）、右佥都御史（相当于监察部副部长），还奉旨巡抚应天十府，从中央空降地方充当临时一把手。海瑞只是举人出身，却获此重任，堪称大明第一人。

　　且不说海瑞实权在握，比如巡抚应天十府的时候，“属吏惮其威，墨者多自免去”，有污点的下属纷纷辞职避其锋芒——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连在南京、苏州、杭州三地掌管织造的太监，为避免招惹海瑞，也自觉减少车马随从。即使在海瑞被放置到留都任闲职的时候（明朝迁都北京后，南京成为留都，保留着一套中央机构，实际上都是闲曹，大家来南京做官，也是当成养老），他的到来也让南京官员有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有一位御史（检察官）因为偶尔招引伶人上门演戏，竟差点被海瑞以太祖法制处以杖刑。于是南京城里“百司惴恐”，竟不知道如何对付这个庄严而苛刻的上司或同僚。

　　（节选自拙稿《海瑞也有隐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