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朱大倡对叶含笑的“半明侃”事件发生后，叶含笑就装起了深沉和老练，不再像过去那样，缠着忆江南呱啦呱啦地说个不停，更不与他交心。经常是他没话找话说，她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总是不正面回答他的话，好象她的灵魂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躯壳似的四处飘荡。这让忆江南觉得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受到了伤害，他真想狠狠揍她一顿，将她的灵魂揍回她的躯体。但是，考虑到现实状况，他又不能揍，于是，便厌恶地大声报怨了一句：“我是问你的看法，你却给我扯那个美女，她值得一提吗？”

　　“说实话，对于那玩艺儿，我真的没怎么听懂。”叶含笑说，其实，她原本不想理他的，可是，又怕他再一次不分场合地发飙，让行走在小区的其他人看笑话，便只能勉为其难地应了他一句。
　　忆江南顿了一顿，说：“没听懂没关系，这毕竟是个系统工程嘛，一个上午是弄不明白的。”
　　叶含笑不再答话，快步朝车子走去，忆江南恶狠狠地瞪了瞪她的后脑勺，无奈地加快了步伐。
　　车子缓缓地驶出小区，忆江南觉得是时候给叶含笑灌输一些专业知识了，便说：“这么给你说吧，如果把合伙私募比喻成一头大象的话，你今天上午只是模模糊糊地看到大象的轮廊。只了解了一个大概的话，你可能不会觉得它是大象，而是其他的庞然大物，所以，如果要想把大象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还得走近了再看。今天下午，我就带你把大象的每个毛细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

　　这时候的叶含笑已经彻彻底底地看清了忆江南的真面目，原来他所鼓吹的两三年可以挣780万元的政府课题就是民间合伙私募，原来他的真实身份是民间合伙私募的一个从业人员！虽然这与锐来市政府课题组特聘的专家身份比起来，落差不是一般的大，但是，叶含笑从来都不在乎这些。因为在她的世界里，苦难爱情比物质爱情唯美一万倍；在她的世界里，最浪漫的爱情莫过于两个人共同经历一段苦难岁月的磨砺；在她的世界里，相爱的两个人应该合力创建美好未来。而苦难爱情的前提是两个真正相亲相爱的男女，他们算得上是心心相印的一对吗？当忆江南撞进她的生活，她是那么爱他，爱到可以不问他的底细，主动帮他还债，用光了自己的积蓄，不惜举债都要跟他在一起，爱到可以与家人反目结怨，爱到可以放弃他最喜欢的插画工作，爱到与他浪迹天涯。而忆江南呢？脚踩几支船这些姑且不论，因为这年头，脚踩几条船的确算不上什么惊世骇俗的滔天罪行。单说说欺骗，身份作假也姑岂可以原谅，因为米春娘刚才都讲了‘你们的朋友在邀约你们来考察的时候，可能撒了点谎，但，请你们放心，那绝对是善意的谎言。’她可以将忆江南带她到这里考察前所做的一切归咎于行业的谎言邀约。但是，为了最大限大度地挥霍她的血汗钱，他怎么能骗她说一切开支都是可以报销呢？去海港渔村一餐600元可以报销，不断地从锐来市往返于木棉市和莫高市的车旅费也可以报销，大吃大喝可以报销……这么一个把自己当猪砍，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惜她钱包的男人，算爱她吗？而过去那个蒙在鼓里的她却幼稚地认为他是爱她的！这能怪谁？要怪只能怪自己，怪自己遇人不淑、识人不慧。

　　在叶含笑看来，这会儿的忆江南至少应该为过去的那一连串事情给她一个合理解释，哪曾想他居然跳过那一切，脸不红心不跳地跟她谈起了他的行业！谈起了他的民间合伙私募！一个人的脸皮要厚到什么程度，心要黑到什么地步，才会在自己的谎言暴露无遗之后，连解释的过程都省略了，就直奔自己的另一目标呢？
　　叶含笑很想问忆江南：“投几万元钱，找三个人的合伙私募的就是你所谓的政府课题吧？米春娘、田家和汤大哥就是你所说的专家组成员吧？你所享受每月2.7万元的政府二级津贴就是发展下线吧？……”，但是，话到嘴边，她还是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什么也没问。
　　这就是叶含笑，即便被人骗了，被人伤害了，也拉不下脸来斥责别人的无耻和无良。
　　下午，叶含笑依然开着车子，在忆江南的指引下，将车子开到另一个环境稍好的小区，进入另一套精装修住房内听课，仍然是几个老人带着新人围坐在一张餐桌上，接受行内的讲师授课。
　　前两个小时，是汤大哥讲的三班——资金管理与生命力，汤大哥的讲解激情万丈，一会儿滔滔不绝，一会儿声情并茂，但始终无法调动叶含笑恹恹欲睡的神经。他讲了整整一个半小时，叶含笑只记得他表情怪怪、手势夸张的一段话：“做我们这行的人都很低调，为什么要低调呢？因为我们要小心隔墙有耳！现在，我们来假设一下，若是你到外面跟人吹嘘，说‘我目前在做一个几百万的项目’，这话被隔壁某个见财起义的人听到了，悄悄尾随你，或者在某个无人的角落，或者破门而入，将刀刀比在你的脖子下面，低吼‘你挣几百万，我不要多了，只要五十元，给不给？给了，好说！不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你看看钱还没挣到呢？就被人弄死了，这不是‘壮志未酬生先死’吗？……’

　　汤大哥讲完后，隆重地给新人们介绍了四班的讲师：一个瞧上去60岁左右的男人，满面红光、神采奕奕。汤大哥说，这个人是省城某职能部门退了休的局长，姓土，所以，大家都叫他土局。
　　土局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质与汤大哥的介绍很吻合，谈吐也不俗，那气势自然是能Hold得住场子的，再加上他一上来就诙谐幽默，能调谴人的神经于无形，叶含笑很快便融入到了土局的讲解中。
　　为了证实民间合伙私募绝对是宏观调控下的国家项目，土局拿出了一本叫《北部湾集结号》的蓝皮书，在那本厚厚的书里，捡了少量的文字，从三个方面证实了民间合伙私募就是宏观调控下的国家项目。第一是这部书是国家级出版社——广西人民出版社出版，在各新华书店发行的。第二是广西玉林市的九大开发区，只有了一个(玉柴开发区)有工厂和公司，其他八个开发区都是民房，而这些民房都是做民间合伙私募的人。第三就是民间合伙私募，也叫资本运作的概念：虚拟资本运作模式起源于美国，已有150年的历史了，我国引进的时间并不长，这是由我国的国家性质和经济性质决定的，这种模式的科学性在于人的协作方式，通常由2-3个投资合作最终形成团队发展，由此实现社会效益。

　　土局的课最吸引人的就是来自于广西的那些煽动性的标语图片，尤其是“搏一次，富三代”那个图片，无疑将来考察的人的味口吊到了极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