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仁富没有坐下，一边急急的从包里掏出中华烟，一边笑呵呵的说：“嘿嘿，挂个名，挂个名。抽烟抽烟。”
　　李志明笑了笑，接过烟，瞥了一眼，是3字头的软中华，正准备打开火机时，梁仁富已将火机打燃伸了过来。

　　梁仁富坐下后，也点上了烟。李志明指指茶几上的纸杯，说那是烟灰缸。望着这朴实无华的“烟灰缸”，梁仁富呵呵的笑，说法官太艰苦朴素了，下次带个水晶的来。
　　李志明笑了笑，摇摇头。抽了几口烟，见梁仁富还没有开门见山，便表情柔和的问：“梁总，那案件，你说……。”
　　梁仁富笑眯眯的望着李志明，干咳了一声，正要开口说，这时座机电话又响了。李志明拿起电话，是王芳的声音。
　　“儿子的事，你要抓紧点，就要开学了。哎，我想了想，你那同学王涛有办法没？”老婆虽然没有像以前再责备，但听声音，可以想象到她现在的焦虑样子。
　　“好好，我正准备找他。放心，争取在开学前搞掂。……好的。现在我这里有当事人。”
　　李志明放下电话后，长叹了一声。
　　“李法官，是小孩上学的系吗？”梁仁富满脸严肃的望着李志明问道。
　　李志明皱着眉头，说：“唉，儿子马上要上初中了，我家坐落在杨梅中学片区，这学校，唉！想去好一点的初中，太难呐。”
　　“小孩上学系大系啦，上杨梅中学系不行的，实验、高级、外语中学不错哦。”梁仁富看着李志明，很关心的样子说道。
　　李志明闷头抽烟，没有吭声。

　　“我认系实验、外语的校长，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都是老朋友啦。”梁仁富边说边在手机上翻找号码，一副很匆忙的样子。
　　李志明朝梁仁富摆摆手，说：“哎，梁总，您先别打。”。
　　李志明怕与案件扯在一起，到时候恐怕不好办，可能麻烦更大。但并没有把话堵死，万一不行再说。
　　“嗨，李法官，您多虑了，这点小系，对我来港系洒洒水啦，我是政协委员，是有思想觉悟的，与案件无关，你大可公系公办啦。”梁仁富望着李志明，表情很严肃，好像真的觉悟很高。
　　李志明心想，这梁仁富看似没有多少文化，但能摸透自己的心思，很精明嘞。
　　“多谢多谢，过两天再说吧。”李志明想拒绝，但说出口却留有余地。
　　为表示谢意，李志明拿出自己的芙蓉王烟，笑着递向梁仁富。梁仁富从椅子上弹起来，使劲的摆手推让，赶紧拿出一支中华，双手递给李志明，说：“一样一样，抽我的，抽我的啦。”
　　刚点上烟，电话玲又响了，是局内勤打来的，通知10点在会议室开会，说本部门搞民主测评，不得请假。
　　放下电话，李志明对梁仁富笑了笑，两手一摊，装出有些歉意的样子，说：“梁总，不好意思，我10点钟要开会，你看……”
　　梁仁富从沙发上起身，满脸堆笑的摆摆手，说：“没关系啦，今天已认系你这个朋友了，改天我请你和蒋哥一起坐坐，就‘霍’酒，不谈公系，不谈公系，随便聊聊。你公鸡上学的系就交给我吧，呵呵。”
　　李志明没有接他的话，只是笑笑，便向梁仁富伸出右手，表示握手送客的意思。梁仁富赶紧上前，双手握住李志明的右手，用力摇了摇，然后笑咪咪的离开了办公室，但心里很郁闷。

　　日期：2013-09-06 14:48:22
　　梁仁富走后，李志明看看电脑，9:53，还有7分钟才开会，再点上一根烟。望着袅袅的蓝色烟雾，心思也在飘飘渺渺的，这次搞民主测评，莫非要搞中层干部竞争上岗了？不是说年底搞吗，怎么突然提前了呢？难怪前几天有同事邀请自己吃饭，大家在酒桌上段子来段子去的，嘻嘻哈哈，并没有说什么正事，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消息了，赶紧请客联络感情。消息闭塞啊，看来，只埋头办案是不行的。

　　将半截烟摁灭，李志明来到局会议室。局里的大小领导围坐在椭圆桌边，其他人或站或坐，五十来个人，将会议室挤的满满的，李志明最后到，只有站在门口边。
　　局长表情严肃的说：“院里马上要启动中层正副职竞争上岗了，具体时间另行通知。按照政治部的要求，今天局里对符合条件的同志进行民主测评，希望大家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不要抱着个人恩怨，我希望，执行局是个团结的集体，我希望，执行局是个出干部的摇篮。”
　　李志明接过内勤递来的推荐表，见本局正科级两年以上的人都在名单上，其中也有自己的名字。

　　所谓民主推荐，不过是表面上的形式，并无多大实质意义，因为提拔不是群众决定的，否则，领导哪有权力？何况，又不是在庭处室内部之间竞争，何必搞窝里斗呢？李志明就全部打了勾，都填上了满分。
　　散会后，大家笑笑闹闹的，几个年轻书记员对李志明说“李哥，恭喜啊，请客请客”，李志明笑着说“我非常希望有请客的机会呐，不过，还是多谢抬举”。
　　李志明知道，真正的请客**并不是在提拔以后，而是在全院正式测评前的几天。按照规定，提拔副处级干部，全院副科级以上的参加民主推荐。所以，能私下邀请吃饭的，尽量邀请，实在不行，也要通过电话、短信的方式拉票。
　　不过，还是那句话，提拔不是群众决定的，因为领导投票的权重占到40%。但群众的票数太低，也是不行的，说明群众基础太差，在没有后台的情况下，领导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进行否决。因此，请客是必须的，但不能大张旗鼓，这是院里明令禁止的，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犹如八十年代的电影片名“看不见的战线”。
　　法院与其他机关并无区别，也算是官场吧。而官场没有公平竞争，对没有背景的人而言，起跑时就被远远抛在了后边，单凭德才勤奋不可能有官运。
　　回到办公室，李志明静静的靠在椅子上，呆呆的望着电脑，待机画面是一串彩色气球，在屏幕上来回漂动，没玩没了。此时的心情，也像气球一样，七上八下的。叹气，再叹气，又点上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下一步怎么走？
　　在法院工作将近二十年，不惑之年，还只是审判长这个“组长”待遇。这次中层副职竞争，人多位少，上的希望不是很大，但这是最后的机会，过了四十五，就船到码头车到站，只有冷眼看世界了。唉，人活着到底是为什么？
　　日期：2013-09-06 14:52:25

　　六
　　晚上回到家，王芳问王涛那边如何。李志明没有找王涛，就随口说找了，说王涛答应去问问。王芳没再吱声。
　　李志明没有找王涛，不是忘记了，而是另有蹊跷。
　　王涛与李志明是高中同班同学，八十年代末，两人从县一中考入江城大学，李志明在法学系，王涛在经济系。
　　大三那年，王涛喜欢上了金融系的系花米红，多次对李志明说起米红的情况，说米红长的像山口百惠。那时正在热播日本电视剧《血疑》，山口百惠是大家的梦中情人。

　　有一次，王涛和李志明在食堂门口遇到米红，王涛向她打了招呼，待米红走远后，王涛悄悄告诉李志明，说她就是米红。李志明感觉，确实有点像山口百惠，但更像冯程程，那时候《上海滩》也正在热播，这冯程程也是男生的梦中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