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吗？”我问。

　　“不。”他是个很顽梗的蠢货。
　　我倒要看看，他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院落窗口有破旧的缸，缸里面的水臭气熏天，里面是成群的蛆虫和菌虫，还有密密麻麻的细小虫卵。我把在屋子里翻出的盐倒进缸里。当E被我丢进去时，发出痛苦的呻*声。
　　“痛吗？”我问。
　　“不。”他明明很痛，却故意逞强。
　　“你活生生肢解她们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她们痛不痛？”我把他按进缸里，替死者抱不平。
　　现在。我觉得自己真的像是只恶魔。但是和他的凶残比起，我却不及分毫。如果我是受害者，我第一件想的事情就是不要死，第二件想的时候就是如果还有活着的希望，就一定亲手杀死这个血腥的恶魔，我相信她们一定也是这样。
　　活着的时候，看到自己如同禽畜一般被肢解，绝望时就有奢望，她们希望能活着。但当看到自己的胳膊，腿，被肢解下去时，希望也随之一点点破灭。那时的她们只剩下最有一个愿望，就是期盼自己能痛痛快快地死去，而不是在折磨的痛苦中死去。

　　就是这样简单的求死欲望，对她们而言是奢侈的。
　　我把他从缸里揪出来时，他呛了很多水，奄奄一息。
　　“痛吗？”我重新问道。
　　“你杀死我吧！”现在的他和她们一样，乞求被杀死免遭痛苦。
　　毒物刚好在回来，神色沮丧，身上沾满了鲜血。她提着黑弩跑到E面前，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杀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姑奶奶现在就送你归西。”
　　这时，屋里的姑娘跑了出来，手里面攥着刀，朝着E一顿乱砍，直至其皮开肉绽，鲜血四溅。
　　E被砍死。
　　姑娘跪在地上，很痛苦，很绝望。
　　毒物追捕你两名朝鲜兵时，他们开了枪。枪声惊动了当地村民。山里的村民看上去普通，但并不是好惹的。他们手里面有猎枪，气枪和重弩，常年在山上猎杀野狼和野猪。现在他们正朝我们这里聚来，要么手里攥着猎枪，要么就拎着棍子和锄头。
　　虽说。在这整事情里面我和毒物充当的是正义的角色，但E和两名朝鲜兵已死，就算那姑娘还活着，眼前事情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说清楚的。于是，我拉着毒物顺这条路上了山，避开山下聚集而来的村民。
　　那晚，我们在山坳里的洞中过夜。
　　日期：2014-07-03 13:24:00
　　毒物亲手杀死两名受过严格训练的朝鲜兵，绝对超出我的意料。尽管她是名副其实的A级猎手，我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厉害。后来得知，毒物曾参加过国际反恐行动，追捕甚至猎杀过更加凶残的恐怖罪犯，在她眼里，别说是俩朝鲜兵，就是恐怖组织成员也照样收拾掉。
　　“A级猎手的能力不逊色于特工。”毒物轻轻地拍着我的肩，像是军队里的指导员在教导新兵蛋子，“菜鸟，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嘘！”我在黑暗潮湿的山洞里，紧紧地盯着洞口那抹荒诞的月光。
　　有碎石自山上掉落，且伴随细小的说话声，还有若隐若现的摩擦声。有时候他们的声音会很大，且在山间里回荡然后飘进洞里。我和毒物缩在角落里，躲避。是当地村民进山围剿，至于围剿对象，肯定是我和毒物。
　　原因的话……
　　一定是把我们当成朝鲜兵了。
　　围剿我们的是村民，不管有没有能力抵抗，都不能和他们针锋相对。只有暂时躲避在洞里，等他们搜索完这片山地，我们在悄悄地离开这里。向东走和途径抚松县，敦化和图安。我们选择向西走，可途径集安回到丹东市。
　　再到大连做船到烟台，回到日照。
　　我知道和毒物回盟里，就注定要走上一条不归路。于是，我要求回到日照到墓地探望程月。
　　我们在山洞里一直到早晨四点，离开。翻山越岭，路程耗时一星期，回到日照。
　　墓地里。
　　毒物在路口等我。我把买来的花放在墓碑前，吊唁。却与蓝妮和蓝叔不期而遇。我没想到他们会来吊唁蓝妮，我当时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用黑色口罩遮面，于是他们没能认出是我。我故意错开位置，移动到旁边的墓碑前。
　　他们走到这里，有意无意地看我两眼，随后放花篮在程月墓碑前。

　　“老爸，你看这里有花！”蓝妮拾起那簇花，“会不会是我哥？”
　　“他现在被通缉，估计不会。”蓝叔说这话时，有意无意地打量我，“如果真是那臭小子，我一定会揍他。”
　　闻言，我汗毛直立。
　　“童童哥真够傻的，如果是我，肯定不会那么做。”蓝妮的想法永远都是那么简单，因为她没有真正亲身经历过那些事情，就无法体会到我此时此刻的情绪。
　　蓝叔扭身望向直立在路口的毒物，像是知道我在这里似的，“他不再是以往的童妙，他选择了一条不该选择的窄路，说不定会断送自己的性命。但是我知道他不在意，因为自打程月死后，他对自己的生死早已经不在意了。”他说完重新把目光挪到我身上。
　　“老爸！你不觉得他很奇怪吗？”蓝妮用手遮住晒脸的日光，“这么热的天！可你看看他！居然把自己裹得那么厚……”
　　我朝面前的墓碑鞠躬，快速离开这里，免得被蓝妮认出来。可刚刚与他们擦肩而过，蓝叔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你的东西掉了！”
　　我回身低头一看，是一把钥匙。
　　“那是我哥托你保管的，老爸你干嘛丢在地上，还说是他掉……”蓝妮恍然大悟，“难道他是……”
　　迅速拾起钥匙，带着毒物离开这里。

　　在蓝叔看毒物，说出那番意味深长的话时，他就已经知道我是童妙。因而那番话，是有意讲给我的。我只能假装听不懂，假装是不期而遇的陌路人。
　　回到家里。
　　警察很显然到我家里调查过，现在对我算是了如指掌。但他们没有乱翻什么，因而我的家里，还是那样的井然有序。我目视白板上的黑色笔迹，回想两个月前的事情，虽是历历在目，却有一种若即若离，似有似无的感觉。像是离我很近，也像是离我很远。
　　家里面空了两个月时间，因而弥漫一股奇怪的味道。窗子一直是关着的，屋子里面空气不流通。阳光透过窗落进来，一直在暴晒屋里的空气。于是在我们走进来的那刻，就像是走进一间闷热的温室。但这里没有植物，没有盆景，有的只是释怀的，却割舍不掉的记忆。
　　毒物一直在看白板，也一直在看程月的相片。
　　“你的未婚妻？”毒物脸上露出一丝敬意，“两个月前日照的那起案子……”

　　还不等毒物说完，我就不假思索地回答，“是我。”
　　“看不出吗？”毒物砸了我一拳，“你还挺有能耐的嘛！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