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手--70后凄美的救赎与自我救赎的故事》
第19节作者:
大别阿郎 日期:2015-04-16 11:56:01
第12章 连环画
“狗娃子,起来了!”妈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将我从美梦中惊醒。
“今日又不用放牛……”我翻了个身,还想多睡一会儿。
“地里的草都有半人高了,今日要去薅地。快点起来。”妈催促道。在地里用锄头锄杂草叫薅地,在水稻田里用秧耙子锄杂草叫薅秧。
“起来了。”我揉揉眼睛,坐起身来。我咋这么命苦呢。小母牛丫菩萨由我们家和四爹家轮流饲养,每十天轮换一次。我一连放了10天牛,该四爹家放牛了。不用放牛,又要去地里锄草。我们家分到八块地。这块地种红薯,那块地种花生,有时还会种一块棉花。每一块地都至少要锄两遍。
我在半睡半醒之间,将两碗稀饭灌下肚。小毛还在睡懒觉,爹、娘、大毛和我每人扛起一把锄头往门外走去。
我们走在村西头的小路上。路的右侧是山,村里人在山坡上挖了一排红薯窖,其中一口是我们家的。路的左手边,一路上,除了几堆草垛子之外,就是各种树杂乱地生长在一起,有枣树、杏树、李树、洋槐树、柿子树、板栗树,那条路下一整天都是荫凉荫凉的,很舒服。我走在最后,高高地仰起头,把草帽扣在脸上,身后拖拽着的锄头,跟路面上的砂石磕碰着、摩擦着,发出让人心烦的“吃啦吃啦”声。我不喜欢锄地。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去砍柴,放牛。跟爹妈一道锄地很不自由。当然,最好可以不干农活。可是,我别无选择。
十几分钟后,我们就站在面山顶上一块红薯地头。爹说:“我们4个人中午吃饭前要把这块地薅完。”红薯是正式的名称。我们那里都管它叫白芋。红薯这个名称强调它外面的皮是红色的;而白芋这个名称则强调里面的瓤是白色的。我们的地里没有垄,只有“岭子”。红薯是一岭子一岭子栽种的。眼前的这块地一共有15个红薯岭子。前几天下了一场雨,地里的杂草疯长。
“大,这么多,能薅完吗?”我把锄头往地上一顿,面露难色。
“咋不能?我和你妈一人薅5岭子,你薅3岭子,大毛薅2岭子。”大毛是我姐钱闵,小毛就是我妹钱闳。我们那一片,女孩子的小名或昵称最后一个字是“毛”,男孩子的最后一字常常就是“么”。
姐比我大两岁,却还要少薅一岭子。“不公平。凭什么我比姐还多一岭子?”我把锄头往地上一扔,表示抗议。
“等会儿你姐要回家做饭。要不,你少薅一岭子,你回去做饭!”妈说着话,把茶缸子放到地头的一棵松树下。就开始锄地了。是啊,每次都是姐提前一会儿回家做饭,这我知道。可是要一天到晚地锄草,真得很烦人。
“你是一个农村人,农活儿都不愿意做,想去要饭吗?”爹狠狠地在红薯地的边缘刨了几锄头。一大片狗牙根草从山坡下爬上来,涌进地里,以为它们找到了一片沃土。爹几下就把它们向红薯岭子伸出的魔爪斩断。我的胡思乱想,跟那杂草不也是一样吗?
爹跟二爷爷一样,认为一切天注定。最让我气愤的是,他也认为我不会有什么出息,注定要当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我要上大学,不当农村人!”我气愤地宣布了我的志向,然后拾起锄头,开锄除草。
我发疯一样地刨,所有长在我们家红薯岭子上的杂草都是我的敌人。所有看扁我的人都是我的仇人。被连根刨起的大部分是狗牙根草、抓地秧、马齿苋,都是牛最爱吃的草。马齿苋要是摆在城里,城里人还要掏钱来买。可惜它们长错了地方,就得除掉它们。我觉得我也是农村里的杂草,我不属于这里。
对付杂草,就得把它们连根拔起,扔到烈日下曝晒。对付我这种厌恶农村生活的人,又该做什么呢?
很快,我把三道红薯岭子上的杂草都刨了一遍。扔下锄头,坐在地头边的树荫里,从口袋掏出一本连环画,津津有味地看起来。爹妈和姐都还在锄地。
日期:2015-04-16 11:57:59
第12章 连环画(2)
“哥,你在看什么?”小毛突然出现在身后,吓我一跳。 她在家呆着无聊,也跑到地头来,身后还跟着我们家的新养的小黑狗。小黑狗跑过来,伸出舌头舔我的手。我没有理小毛,还抬腿踹了小黑狗一脚,它嗷呜嗷呜地叫着,委屈地跑开了。
“看的啥呀,黑乎乎的,肯定不好看。”小毛伸手拔拉了几下书页。
她的意思我明白,小人书里的画不是手工绘画,而是从电影里截取的图片,印刷出来是黑乎乎的一片。我也不太喜欢这样的,但我不允许她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也这么评判。“你知道个啥?这是《傲蕾一兰》!”我反驳道。小人书是钱伟借给我的。钱伟是我四爹的二儿子,是我众多堂哥中的一个。他们家的小人书应该有四、五十本,都是他远在汉口的舅舅给他们的。在我看来,他们家的小人书,是宝藏中的宝藏。他们兄弟几个天天就躺在宝藏旁边,怎么还能睡得着觉呢?
“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小毛吐了吐舌头,爬到地头一棵柿子树上。小黑狗一颠一颠地跟在后面,它上不了树,围着树打转转,还抬起头来冲着树上的小毛汪汪地叫了几声。
“狗娃子,你要是好好地薅地,我就给钱你买小人书。”爹走到树荫,端起大搪瓷缸喝了一口浓得发黑的茶水。
“真的?”我一下子跳起来。姐姐听到这么好的消息,也凑过来,她准备回家做饭了。
爹把搪瓷缸盖上盖,又放回树下。“薅完一块地,就给你们每人一毛钱。今天这块就算。”爹说道。
“好,给我一毛钱!”我向爹伸出手。
“中午回家找你妈要。”说完,爹弯腰拾起锄头。姐回家做饭去了,小毛和小黑狗跟在后面。
我很高兴,又锄了一道岭子,一点也不觉得累。没有风,天气闷热,好像要下雨了。
真的下雨了。那天是阴历七月初八,阳历八月七日。你可能很奇怪,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个日期。并不仅仅因为那天阳历、阴历正好相反,而是因为七天后就是“七月半,鬼成串”的鬼节。都说鬼节不能下水游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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