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诱饵(悲惨命运与城市罪恶)》
第5节作者:
我很讲道理 木兰的脚步沉重地踏进去。
堂屋里,父亲在弓着身子切猪草,他坐着矮小的凳子,本来就驼的背,几乎驼到了猪草盆里,而背躬上的那块骨头,清晰而突出,像是山头的一块脊柱石。父亲的手像松树一样粗糙,右手的大拇指裹了一块膏布,不知又是被什么擦伤。在木兰的记忆中,无论是父亲的手,还是母亲的手,总是贴有膏药,总是厚厚地裹着膏布,好了又伤,伤了又贴,贴了又换,换了又贴,周而复始,从不间断。这使她想起城里人的那些手,使她想起她服务过的那些男人的手,他们都是那么细嫩,那么清秀,那么白皙,就连城中村那些靠收取房租吃饭的老头,纵使不细嫩,也白皙着啊。
木兰眼睛潮湿,满含热泪,当父亲不经意地抬头看到女儿时,她跑过去,沙哑着喊一声:“爸!”抱着父亲,已说不出第二句话,眼泪像秋天的树叶,扑哒扑哒地往下落。
而父亲,突然看见女儿出现在面前,又惊又喜,嘴里喃喃地叫着“兰,木兰——我的兰伢——你回来啦!”
哭一会,叫一会,父女俩脸上积满了蜜意,都开心地笑了。
笑开心了,木兰扯着父亲的手,把他拉到大凳子上坐下,自己坐到小凳子上,咔嚓咔嚓地铡起猪草来。
中饭,木兰给父亲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有她从镇上买来的新鲜鱼和新鲜蔬菜,也有父亲留着的干笋和干豆角,还有腊肉,干笋和干豆角炒腊肉,味道好极了,而这都是木兰从小爱吃的。
日期:2009-07-29 12:44:17
7 妈妈啊妈妈
傍晚的时候,木兰来到了母亲的坟头。按农村的风俗,祭拜亡灵都在日落西山、暮鼓萧萧的之时。传说,亡故的灵魂都是在傍晚的时候出来活动的。天色渐暗时,父亲要带她去,怕她害怕,她不让,她要自己一个人去,她要跟母亲好好说说话。再说,这亡灵是亲妈——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亲人,有什么可怕的呢?
妈妈是在车祸中惨死的,妈妈离去的那年,她才十三岁。
出车祸的那天,她和弟弟在镇上读书。那天,尽管没有太阳,但天空依然明晰。这样的天,一般来说是不应该发生天灾人祸的。但老天有时候也乱方寸、变规矩。下午临放学的时候,爸爸突然神色慌张地来到木兰的教室,对木兰说:“兰伢,你妈妈出事啦!”拉着木兰就往外跑。
木兰和弟弟被爸爸拉着跑上国道。木兰简直不敢相信,也不敢去看,自己的妈妈就像一只青蛙,夹在大货车车轮的雨篷下,头在车轮的一边,身子在车轮的另一边,身子的脖子部位牢牢地嵌在车轮和雨篷之间,舌头长长地伸着,眼睛惊恐而视,衣服被碾烂,一只喂养过她的丨乳丨房裸露着,而自行车也被碾压得成了一块废铁------
木兰和弟弟抱着妈妈的双腿嚎啕大哭,爸爸一边喊着妈妈的名字,一边拼命地去扳汽车雨篷。可任凭爸爸的力气用尽,手指抓破,妈妈还是被这“魔鬼”惨不忍睹地夹持着——妈妈,早已没了气息,远绝了尘世。
每每想到妈妈的惨死,木兰晚上就要做恶梦。有时,一连要做好几天。她非常害怕这样的梦会伴随她的一生。
办理完妈妈的后事,才从爸爸的口中得知,妈妈那天是骑自行车到镇上去给她买衣服,在快要到学校的时候出了事,蔸里还揣着买衣服要用的二十元钱。爸爸还说,那天,妈妈想把衣服送到学校去,她说她有三天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和女儿了。
木兰质问:“妈妈晓得我们周末要回,干嘛要去看我们?”
爸爸说,但爸爸吞吞吐吐,最后终于让木兰听明白:上个星期回家,你的身子第一次来了月经,心里恐惧又惊慌,虽然妈妈告诉了你的方法,也给你买好了卫生巾,但是,妈妈不放心你,怕你弄坏了裤子,被同学笑话。她要到镇上给你多买两条短裤。
木兰如万箭穿心——“妈妈啊!”她呼天抢地。
此时的傍晚,天空阴沉沉的,在不远处站着的父亲,依然听到女儿深情而凄凉的叫喊。在妈妈的坟前,木兰把几年来的伤心和弟弟带给家庭的喜悦,全吐露给了妈妈。
日期:2009-07-29 12:46:00
8 泥巴村红灯区
木兰回到了深圳的泥巴村。
泥巴村是城中村,也是深圳有名的红灯区。
泥巴村的热闹和繁华,一如超女、芙蓉姐姐那样远近闻名。这里,前来消费的大多是香港人,以及少有的内地商人、游荡深圳的孤寂者。
虽然香港和深圳就那么一河之隔,虽然香港也是中国的一部分,但香港就像家族中一个远嫁洋人的亲闺女,以前从不回来看亲爹,现在她不但可以经常回来看她的父亲,还可以时不时给她的亲爹或者她的同胞兄妹亮亮她满身珠光宝气的衣衫,和死去的前夫给她留下的显赫的家产了。总之,她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奢华、霸气和上层社会的糜烂,当然,也带着一种落魄的气质和文明。因此,有人说,她如同一台电脑,这泥巴村的热闹和红火,就是通过她传播的QQ尾巴病毒,尽管没有故意和恶意,但因为鼠标动了,点击了,她就在你这里安家了,扎根了,还轰不掉,撂不下,赖不脱。
泥巴村的建筑是呈井字型排列的房子。从泥巴路进入泥巴村村口牌坊,就看到排列有序的三条街道。街道两边除偶尔有人开设的小餐馆和小超市外,几乎是清一色的酒吧,灯红酒绿,晚上靓女似出孔的蚂蚁,也似受检阅的部队,排列得雄纠纠、气昂昂;街道上,在街灯和霓虹灯的交辉相映下,美眉们的打扮和形状五花八门,有把眉毛画得浓浓的,有把眼影描得绿绿的,有把酥胸露得低低的,有把裙缩成个一字只差没把小裤衩露出来的,有叼着烟卷吞云吐雾的,有搂着男人的腰嬉皮笑脸的,有故意碰撞男人然后像阿Q那样说“和尚摸得,我摸不得?”的------不过,除此之外,大都三五成群、勾肩搭背,高扬着头徐徐穿过,故意正经得像上海的小资女人,甚至有点似一群海豚在海上表演节目的味道。
村子除了竖排的三条主要街道外,横排的小巷却有许多条,每一条小巷里,一楼都开设了众多的士多店和美发按摩房,虽没有灯光闪烁,但士多店里,总是坐着各种打扮妖艳的“小姐”,美发按摩店就更不用说。所有这个村的美发店店面不大,厅内有理发的全套工具,但理发工具并不醒目,醒目的是泛着黯淡的、暧昧的、玫瑰色的灯光下的按摩小姐。这些小姐习惯坐着一边吐瓜子壳,一边看电视,嘴巴内那三寸小舌头勤劳而机敏地生产并运作着,一副副悠然而惬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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