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院自动曝光后的第二天早晨,队长就安排社员到小唐南头拱秧草。这天,社员们上工差不多都有笑容陪同,眼神贼溜溜的格外机灵,尤其看到我们家人的时候,马上挤眉弄眼,大家都好象心照不宣。往日,尽管大家脱了鞋子,挽了裤腿,也还磨磨蹭蹭不想下水。五月的早晨,水里还是有些凉意,而今天就不一样。听见队长的喊声和分派以后,社员们临出门的时候依旧是懒洋洋的,可一但走出路坝儿,大家就开始精神起来。那些年轻人,扛秧耙子的样子都明显的比以往日有劲儿。到了田埂上,犹豫还是有的,但也就是片刻,然后迅速下田。
认真点啊,拱(打秧草)仔细点。
嗯,对,可别拱一行冇(漏)一行啊。
年轻人自发的叮咛着似笑非笑的。
哎,蚊子,你应该最仔细,谁不仔细你都得仔细。民安说。
仔细不仔细咋着。大哥蚊子似的应了一声。
哎!没劲没劲。民安有些失望。
这家伙稀泥糊不上墙。铁头也有点扫兴。
……
咦!鸭儿!老姚儿,这不是你的鸭儿吗?咋搞这来咧?一个表婶子,先发现了第一只。
老窑将,你叫鸭儿跑稻田里来,可是要扣分儿啊。妇女队长跟母亲玩笑道。
那扣呗,你们当官儿的说了算。妈说话的声音也很低。
咦!又一个。一个半大孩儿发现了第二只。
扣分儿扣分儿。好几个人异口同声。
......
队长会计,这分儿不扣大家可都不愿意啊。社员们这会儿不分老少都开始起哄了。
哎,我说守贤,这可不中啊,真得扣你分儿啊。队长也说笑起来。
那扣呗。父亲说:大权不是在你手里嘛。
你跑来一个两个都不说了,你一下子跑来三个,三个鸭儿口三分儿。队长一本正经的,好象真要扣分儿似的:会计,给他记上啊。队长觉得挺过淫的,因为他对张守财一家,也是讨厌至极。
我二爷的长子张守礼我叫四叔,本在张守财的前院住,张守财一家,前年终于把他给欺负走了。队长就在张守礼的西边住,我四叔一般走,他就在自己的宅子旁边盖个茅房,超了大概有一尺半宽。张守财一家不让。队长说我四叔跟他们不是亲兄弟应该充公。再说了,张守礼只是搬到西头去住了,并没有搬到外庄去,他这宅子更应该充公。就是不充公,人家可以自己回来栽树,人家好几个儿子呢,人家儿子将来长大以后可以回来住,也不是你的。两家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张守财与儿子张孜赢合盖了个五个角的房子。
全生产队,那时候二十七家人,西院除了他认的一家干亲以外,所有人家他们全都跟人家吵过架。几乎人人都烦他们。会计范勇士忙接应着:好,等会儿呗,听说不是四个吗?等会一块儿记。
哎,又一个!一个和大哥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掂起死鸭儿扔大哥一身泥水。
噫嘻!这谁呀?大哥苦笑着。
哈哈哈哈。大家哄一下笑声一片。
你个老蚊子头,还不捡回家烧烧吃。高世甲说。
你拿回去烧烧吃呗。大哥说:我看你都流口水了。
哈哈哈哈……
笑啥笑?臭了,要不臭,我就拿回去烧烧吃喽,看咋着。
臭怕啥呀,人家还吃臭豆腐咧。妇女队长也姓顾,住西院的西院,她就是化长洲的老婆,因老公鸡爪子等事情,心里也是恨透了那一家子人。当然,也想借此机会解解气:这老窑姚将(我妈姓姚),一年到头没吃过肉,鸭儿死了不是块肉吗?烧烧吃了呗,扔这儿干啥子哩?
那谁知道谁扔哩也。妈不敢多说,但还是气的慌,借着大家的胆,才勉强随两句:这回咋恁稀罕来,以往不管大小东西只要到人家手里,一律给你吃喽,这回咋舍得仍了呢?
咳咳……哼!老尤儿在一旁恶很恨地假咳嗽。妈吓的耗子听见猫叫似的,眼睛赶紧很很的闭了两下,再不敢言语了。小心翼翼地干着自己的活儿。
邻居们是该说的还说该笑的还笑,开心极了。
咦!一个表婶子,也许真想拿回去给孩子烧烧吃?她把小鸭子掂在手里,翻过来调过去地看看又看看:生蛆啦!长蛆芽子来!
蛆芽子怕啥唻?也是肉。
听人家说,那大城市里专门儿弄肉生蛆卖,还起个名儿,叫啥肉芽儿,还贵喽,总得好些钱一盘子。
这也不要钱你拿回去吃呗。
嘿嘿……哈哈……
都笑,笑,笑娘逼笑。西院三妮儿小叶实在是憋不住了,她十几岁了,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连个数也不会数,说话还有点儿大舌头,嘴角经常冒白沫,那要是一骂人,两边就起大白泡,那嘴跟机关枪一样,一个能顶一大群。她小声嘟囔:嘴闲哩的急了,放茅缸沿子上操操呗,娘逼......
尽管她声音不大,还是有一部分人听见了,还没待大家愣过神儿,她娘就接上了腔:嗯,贱嘛,也没粘着谁,斗,也没挂着谁,嗯斗,贱啥贱?嗯,斗。
没听见的那些个人还正说笑呢,却被那些耳朵遭受强暴的邻居们赶紧地给挡了回去。
娘逼。小叶听到她娘一开荤,她那声音突然来个高八度:贱恁很,捣娘逼唻?尻他娘唻?千人捣哩,万人戳哩,不得劲唻......
娘,搞那东西。她二姐春叶也要开战了:不给点儿颜色看看都不知道他是谁。
你们骂谁呀?邻居里有不怕他们的人。
谁说俺,嗯斗,谁叨咕俺,俺骂谁,嗯斗,斗,斗。
就是哩,谁叨咕俺骂谁。张子赢和他的三个妹妹异口同声。
那你说说谁叨咕你了?妇女队长再也忍不住了:人家跟老姚儿一家人说笑话,谁招你啦?
搞那东西,谁不说俺俺不骂谁,谁说俺俺骂谁。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咋知道人家说你哩呀?社员们都来了气儿。
谁提你哩名字啦?不知道哪个不会说话的,一下子把有理变成没理了。
俺也没提名字呀。西院的大闺女大英,嫁了人也回来吵架。这回她可有话说了:兴你们说话,就兴俺骂人,俺也没提谁哩名字。
嗯斗,谁招声就是骂谁哩。
就是哩,娘逼 ,谁招声就是骂谁的。小叶斜着眼睛复合着:娘逼,贱,靠他那没扎牙小妮子了......
一听见她骂小妮子,大家都恼了。
都招声了,你都骂着?会计的老婆小高儿也很气愤。
大家都跟她骂。妇女队长大吼一声。
对,都跟她骂。众人全都愤怒了。
骂就骂。西院娘五个,五口同声。
骂,不让她。群众们众口齐声。
娘逼不让就不让......这小叶,成天骂人骂惯了,娘逼就成了她的口头禅,整娘逼娘逼不离嘴。有天她在门口吃生红薯,不小心“嘣”,掉到地上。她撵着撵着,红薯还是鼓轮(滚)到了池塘里。她特好大惊叹,那回她本想说:我――老天爷!她我――到半道,突然拐了弯儿,结果把“老天爷”拐成:“娘逼吔”!
娘,瞧她那熊样子,嘴里冒着个球白沫,成天靠这个靠那个,好象都没搞过瘾。安民说:三儿,去把大叫驴给她牵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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