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崇祯儿女罹难记》
第4节

作者: 昌平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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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注定无眠,无论是对大明的崇祯皇帝还是闯贼李自成!
  三月十七日清晨,尽管很疲惫和绝望,崇祯还是照例举行早朝。
  他知道这将是他举行的最后一次正式的早朝,他没有力气再去谴责谁,朝堂上的他,哭了!
  从小到大,经历无数的艰难险阻、悲欢离合,他从未在众人面前垂泪,他认为那不是男人所为!

  然而,今天的他,哭得如此的伤心、委屈和无助。
  看到崇祯哭泣的百官们,很是手足无措,也跟着哭了起来。
  关键时刻,最该表态的是兵部尚书张缙彦。这位一年前从兵科给事中,直接提拔到兵部尚书的人,由于没有御敌经验又不会带兵,面对今天的场面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干着急。
  东阁大学士范景文,已经绝食三日,险些在朝堂上晕厥。

  崇祯问及缘由群臣却告诉皇帝:他想得到皇帝您的表扬。范景文自己却表示:
  “身为阁臣,不能仗剑击贼,虽死何益?”
  范景文愿意杀敌而亡,也不愿意在朝堂上等死,皇帝看得出这才是范景文的心迹。
  这时,身为首辅的魏藻德对崇祯提议:立刻封山东总兵刘泽清为东安伯!魏首辅:
  “呈以为刘泽清屯兵临清离京城最近,皇上传旨让他勤王他不来,定是因为朝廷给了辽东总兵吴三桂爵位,却没给他。只要能封与爵位,他必定来勤王!

  听到魏首辅的建议,朝廷百官继续发扬“民主”的优良传统,开始热烈地集体讨论,全然不顾李自成已经攻击京城的这一事实。他们一个说:
  “应该提拔前户科给事中瞿式耜。”另一个接着说:
  “阉党霍维华若是活着,或许有办法……”
  半个时辰过去了,百官还在你一言我一语不停的嚼腾,直嚼得唾沫星飞,仍没有一个实质性的建议出来。
  崇祯的思维已被百官嚼得陷入混乱,这种场面对崇祯来说太熟悉了,多年来他每遇这种场面,就像掉进无底的深渊。他又气又急,只好不理会那些还在嚼腾的大臣,自顾伏在御案写着什么。
  日期:2013-09-15 20:08:15.0
  (四)
  等那些嚼腾的大臣,把注意力回到崇祯身上时,他猛地抖开刚才写有字的条幅,上面赫然写着:

  “文武百官个个可杀,百姓不可杀!”
  这可是面对那些讨厌的,整天嚼腾不做正事的官员,在崇祯心底里压抑多年的积怨,今天终于忍无可忍地喷发了……
  霎时,刚才还人声鼎沸的朝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百官面面相觑。
  中午时分,朝堂上的崇祯和群臣,仍没有找到破敌的办法,城外的贼寇却早已等的不耐烦!位于内城墙的西侧,阜成门的北面的西直门,首先遭遇敌军的攻击。发起首攻的敌军以骑兵为主,人数不多,他们除了向城里放箭,然后就是叫门。
  由于降兵叛将非常多,他们追随闯贼一路向北,早已跟贼人泄露了,京城缺粮断响守备空虚。闯贼和幕僚们采用智取,先瓦解守城明军的意志,要以最小的伤亡获得最大的成果。

  面对敌人的叫骂和挑衅,西直门的将士用大炮回答他们的叫喊。
  被轰的敌军有点蒙,闯贼李自成的第一将领刘宗敏做梦都难料,已被合围的明军还会开炮还击。他撕扯起嗓子狠狠地叫骂:
  “里面的人!跟老子听着:现在轰老子!等破了城老子杀你全家!”刘宗敏那里知道,守卫西直门的将领是太常少卿吴麟徽。
  面对四面楚歌的紫禁城,有些人会给自己留条后路,这也是中国几千年来,所谓识时务者的一条潜规则。
  但这条潜规则,对大明的吴麟徽不适用!
  曾是吏部都给事的吴麟徽,是最早向崇祯提议放弃宁远的。当时的崇祯,纵使有放弃的念头,也被堂上以兵科给事中,光时亨为主的强硬反对给搪塞回去。

  现在看来,有些时候主张放弃的人,并不都是懦夫!选择主动放弃并不代表投降!
  吴麟徽,字来玉,浙江嘉兴人,天启二年进士。战事紧急奉命守西直门,吴大人虽是儒雅文人,却展现出硬汉本色。他丝毫不被潜规则左右,对着西直门外的敌人一阵狂轰,很快就击败了攻门的敌军。
  守城的将士们欢呼雀跃,吴麟徽却一言不发。他交代手下:
  “大股的敌军很快就会来,炮弹要省着点用,人多时再放!”面对部下的惊慌失措,吴麟徽镇静地说:

  “如遇战事不济,你们可以选择离开。为国捐躯是我的志向,与尔等无关!”
  一介书生的吴麟徽,堪称人杰!
  吴麟徽的判断很准确,不一会大批敌军又开始攻击城门……
  除西直门外广宁门、阜成门也陆续受到攻击!从地理位置来看,广宁门位于外城墙西侧正中偏北,阜成门位于内城墙西侧偏南,西直门位于内城墙西侧偏北,三个门基本处在一条直线上。
  敌军的战略意图比较明显:他们使用大批兵力围攻城池西侧,妄想一举攻克!
  屯兵于东侧朝阳门的三大营,此时已经转移到受攻击的西侧来助战!这支光荣之旅与敌军先头主力遭遇,眼看一场恶战即将展开!让人遗憾的是并没有恶战,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他们演义了溃降!

  三大营中的神机营,曾在明初远征越南时一战成名,继而得名“神机”响彻中华大地!其他两营也曾谱写过许多传奇!
  真是世易时移!昔日纵横南北的精锐之师,如今却只剩下逃命和投降!即使是负责城防的襄城伯李国桢,亲自指挥也无济于事。面对蜂拥而至的敌人,将士们竟无动于衷。他们既不去提刀也不去打炮,名副其实地作壁上观,似乎自己与这场战斗毫无关系。
  一向温文尔雅、以雄辩著称的李国桢终于发怒了……他操起鞭子,去抽打那些盘腿打坐的士兵。被抽的士兵站起来,懒洋洋的提起刀,李国桢又去抽打另一个,被打的刚站起来,原来那个又坐了下来!李国桢带着哭腔道: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快去杀敌啊!”一个胆子大的士兵告诉他:
  “现在我们做什么又有什么用?”看到御敌的士兵没了士气,李国桢再也举不起手中的鞭子,他弃鞭仰天大恸:
  “苍天哪,难道你真要灭我大明?”
  万念俱灰的李国桢想到了皇帝,他跨上战马,向紫禁城疾驰而去。他已经几夜没有合眼,凌乱肮脏的衣衫,昔日衣冠楚楚的爵爷此刻已不复存在!

  皇极殿外面,李国桢见到刚散朝的,工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范景文、东宫讲官周凤翔、东林之后马士奇和财政主管大臣倪元璐等人。
  众人看到汗流浃背,连裤腰带都跑丢了的襄城伯李国桢,大吃一惊!
  李国桢跌跌撞撞的闯进皇极殿,对崇祯帝说:
  “陛下!将士不用命,事已不可为。臣死罪,您杀了我吧!”说完,伏地痛哭。
  此时李国桢是真想让崇祯杀了他,他想彻底解脱,不再活受罪了!崇祯哭了,他捶胸顿足悲愤地说:
  “诸臣误朕至此!”
  一时间,朝野上下文武官员和内侍都失声痛哭,音彻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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