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睡着的时候,我站在床旁忏悔了好长时间,一看到你越来越憔悴的面容我就越感到无助,越焦急越不知所措,生怕你哪天不打个招呼就撒手而去,我一切努力都要白费。那边医生也频频向我施压,说再不手术后果不堪设想,再不手术,后面将面临更大困难,总之就是不尽早做骨髓移植手术,你的小命就难保。我一声声回答他们说,就要快了,钱很快就筹齐,再等两天。一个医生说,那我们就做好前期准备工作,钱凑足赶快通知我们。我说,好。掉头又想,这么大个医院,就不能给我们免费做手术吗?为啥电视上那么多医院为挽救病人生命不惜一切代价,在没有手术费的情况下也该干嘛就干嘛,难道我们的命就抵不上电视上那些人的命?我怀疑,那些绝症病人大有可能是医院形象工程的托儿。
我不知道该向谁求助,上帝有时候也打了瞌睡,不管教徒的死活。这些天我的食欲骤然降低,感觉到我也离死不远,胃里总是空空如也,有时我告诉自己要坚强一些,强忍着吃些东西,但一看到那些可口的东西上面的标价,我又提不起食欲来。我心里骂杨小四越来越不懂事,关键时刻,也是他赎罪的时候,不去卖点苦力挣些钱回来救他苦命的姐姐,实在不行,抢个银行,成功了没逮着也未尝不可啊,可他现在连个鬼影都看不到,人性往往在危难的时候最能表现出来,除了我这等重情重义之人,都他妈是个假大空的家伙。我经过大厅休息室,大屏幕正在播放每日新闻,我捧着几个窝窝头坐下来,用空瓶子接了自来水装上——刚才那一盆稀饭被我下楼梯胡思乱想时不小心打翻,现在只能以此来解渴。
在我吃完、喝完,将要昏昏欲睡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副熟悉的面孔。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人很面熟,忒面熟,就是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是我一个什么亲戚。他挟持一个人质,人质挺美的,挎着一只坤包,很紧张的样子。这人我也挺面熟,忒面熟,但一时大脑错乱,也叫不出她的名字,只认出她是一个美女,可以让人心动的美女。权且就叫他们一个是美女,一个是野兽吧。
野兽拿了一把刀在比划,叫嚣着要伤害近身之人。周围围了无数群众,他们意图上前活捉野兽,但苦于明晃晃的刀子不长眼,一时不敢有更进一步的动作。那美女一脸恐惧,生怕刀子停留在她的脸上,造成下半辈子的痛苦。她也不呼喊,只是一味闭上双眼痛苦的挣扎,动作也不敢太大,小心翼翼的挣扎,生怕野兽毛起来,误伤了自己。周围群众议论纷纷,有让野兽放下武器举手投降的,有鼓励浪子回金不换的,还有义正严辞说,不放下武器,只有死路一条的,五花八门,不一而足,不过还没有一个人上前挺身救人的。
野兽狂吼着:“退开退开。”
群众指指戳戳,不大情愿让开一条小道,又不敢与野兽起正面冲突。僵持之中,人民丨警丨察迅速赶到,其中一个年轻胆大的上前一步指着野兽叫道:“快放下武器,你被包围了。”
野兽张望了一下,的确是被包围,但不是被丨警丨察包围,而是一大群老爷爷老奶奶赶场子凑热闹将他围住。
野兽吼:“闪开闪开,伤了人别怪我手下无情。”
丨警丨察说:“你把刀子放下,一切好商量。”
野兽说:“没什么好商量的,我要的是钱。”
丨警丨察说:“我们好商量,你把刀子放下,钱是身外之物。”
野兽说:“钱拿来,刀子就放下。”随即又补充道,“不对,钱拿来也不能放,等我弄到钱安全离开自然会放掉这位小姐,否则,嘿嘿……”他晃了晃刀子,朝美女脸上比划了几下,惊得路人连声大喊,小伙子,要冷静。
受挟持的美女瞪着一双大眼,小腿肚子看得出直哆嗦,她结结巴巴说:“给你,我都给你。”
野兽说:“我要你有个屁用,我就看上你身上那些钱,有那么多,全给我。”
美女把包拱手送到野兽手上说:“拿去,这里有二十万,都是你的,你放了我吧。”
野兽一只手紧紧拽着包,一只手握着匕首不放,他大声命令:“都走开,谁上前就捅死她。”说着又不断往后退,每退一步,人群就“啊”的一声退后三、四米。丨警丨察们不想让野兽轻易得逞,出手吧,又担心歹徒没伤着反而殃及人质,那岂不要被百姓骂死。他们相互递着眼色,希望别的丨警丨察能挺身出手营救,失败了也跟自己没关系。这时,一阵阵警笛声呼啸而来,大批防暴丨警丨察以及特警装配整齐的奔过来,其中一个跑得过快,一时收不住脚,被什么绊了一跤,周围几个像一排玉米连锁反应倒地不起。面对来势汹汹的丨警丨察,再看他们个个手上的冲锋枪,野兽着急了,他一边踉跄的往后退,一边把刀子狠狠抵在美女脖子上,血滴汩汩而出,吓得美女昏厥过去。有丨警丨察开始喊话:某某某你被丨警丨察包围了,赶快放下武器投降,一分钟后我们将采取武力手段。
日期:2008-11-05 11:27:05
野兽眼里写满了绝望之情,他往周围仔细一看,这回不是老弱病残的,而是真枪实弹的丨警丨察团团将他围住,他后悔了,悔不该在这闹市区实施歹手,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下回再怎么着也得去农村信用社侍机作案,然而,这个机会恐怕是不会再有了,一支支黑乎乎的枪口描向了他,高处还有更厉害的家伙狙击他,他心里知道这回是完蛋了,但是负隅反抗的决心不能完,这么恶性的事件即便不被爆头,也无法再有出狱的机会,更重要的是,这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放弃,另一条生命也得跟着失去。想到这,野兽烦燥不安起来,他一会儿扬着刀子叫嚣,一会儿在刀子上增加几份内力让美女感到离死不远的恐惧,周围的群众却在他无助不安的眼睛里看到了积聚的悲情,这时,一声枪响,野兽应声倒地。
大屏幕这会出现一个仪表端庄的美女,她声音里充满战斗胜利的自豪感,亢奋的解说刚才的一幕:实施抢劫的犯罪嫌疑人杨小四因拒绝放下武器被人民丨警丨察当场击伤抓获。
在最后的线索中,我获知杨小四和受害人高雅都被人民丨警丨察送到了医院,当我试图从播音员那充满性感的红嘴唇里获知他们是死是活时,她委婉的说了一句:此案还在进一步审理之中,本期《现场直击》节目到此结束,谢谢收看。
在大厅里,我坐到了最后,当所有人都离开的时候,我还是久久无法离去,刚才那屏幕里播放的新闻在我空白的大脑中闪烁播放,我不相信这是事实,可我现在又的确清醒着,这证实我所看到和听到的是真实无二的,那上面的主角杨小四和高雅都是我所认识的,这并非是一出爱情肥皂剧令人浮想联翩难以忘怀,它是一出活生生的抢劫案,一出未成功的抢劫案,让一个充满希望的人到绝望的过程,也是正义者看到不法之徒受到正法的过程。这世界多么循规蹈矩,没有一丝一毫的奇妙和意外。
我回想刚才杨小四倒下去的那一幕,他一只手死攥着包,另一只手的刀子已经滑落,他的眼睛看了屏幕一眼,那一刻他不知再想着什么?绝望?哀怨?歉意?还是解脱?无论哪一种,他一定觉得自己不该后悔,似乎他希望别人在镜头前能看到他最后嘴角的一丝微笑,只是,那一笑他没有来得及笑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过了许久,我终于清醒的回到现实,回到你的病房,你安详的睡觉,我又轻声轻脚出去,我要去刚才事件中最近的一所大医院,寻找最后的希望。
我很容易就找到了医院。我问护士,刚才发生的抢劫案伤者在几号病房,护士都知道这个案子,我很容易找到高雅,但我没有进去探望她,顺着她的踪迹我很快找到杨小四,只是门外一票丨警丨察的看守让我无法跟他近距离接触,也无法得知他的死活。
我说:“丨警丨察叔叔,让我见一见我的弟弟。”
丨警丨察问:“你弟弟是谁?这里面是重案犯。”
我说:“这个重案犯就是我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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