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张曼又过来找乔之维，说昨天晚上王科有事没办法脱身，而她又一直不接他电话，所以等空了，说王科和她又约了今天见，说他今天一准到。“我今天值班，没时间。”乔之维心浮气躁地说。张曼嘴巴撅得老高，两只眼珠转了转，说道：“你要是今天不去，那我还是你的未婚妻，我要天天缠着你。”张曼抱住了乔之维的胳膊，乔之维一把扒拉开她，张曼这次真恼了，尖声叫道：“你干吗这么用力，你弄疼人家了。讨厌讨厌讨厌！你快说，去，还是不去。”乔之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我真值班。”

　　张曼是那种想干什么非要干什么的人，她不知怎么说动科里的李欣，要李欣顶他的班。李教授和气地说：“去吧，你们尽管放心地去办你们俩的正事。丈母娘过生日，当然不能缺席。”李教授又叮嘱了乔之维几句。
　　乔之维一头雾水，知道张曼从中使诈，张曼果然在李欣背后略显得意地挤眉弄眼。张曼重新亲腻地抱住乔之维的胳膊说道：“谢谢李姐，到时一定请你喝我们俩的喜酒。”
　　那次的见面非常普通，远没有乔之维想象中那么惊心动魄，他还以为要像暗战什么的来个火拼，或者挂点儿彩，其实他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兜里揣着好几把手术刀。张曼看他郑重其事地往各个兜里装手术刀，好奇地问他做什么用？他说：“这可是我最得意的独门武器，和你说实话吧，读研时，我就独立做过胆囊切除术，还做过一些简单的腹腔镜，所以我的刀工虽算不上一流，但解剖个人体什么的还不成问题。”张曼撇撇嘴，“解剖？你以为他是死人吗躺在那里不动等着你下手？你不怕他到时怎么怎么样你？”乔之维笑道：“我连死人都不怕，还怕他个活人怎样！”张曼冷凝的表情一下子就笑抽了，她特别想伸手去弹弹他的后脑勺，手伸到半空，又不由自主地缩了回去，骂道：“你这人最讨厌，没点儿正经样儿。”

　　乔之维是想过应急措施的，比如报警，比如给科里的几个年轻人打电话。他有点像奔赴战场一样，即紧张不安又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血性的亢奋。
　　王科看上去倒不像是个油腔滑调的人，举止儒雅礼貌，年纪像是有四十了，个头不高，有微微隆起的小腹，方脸，单眼皮，皮肤黝黑，他见了他们俩之后，竟是一句话不说，只用一双眼睛飞来飞去。张曼把脸扭向一边冷冷地说：“看什么看，又不是不认识。”王科坦然地笑笑，张曼说：“王科，这就是我未婚夫，他是名牌大学的医学博士。”王科忽略掉乔之维伸出的右手不信任地问道：“你真是她未婚夫？”乔之维看看张曼，又转向他点点头说：“我是她未婚夫，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

　　日期：2009-07-07 00:48:08
　　王科沉稳地说：“我和张曼之间的事，无须你来插手，她只要一天没结婚，我就有追求她的权力。”乔之维说：“你这个人太自不量力啦吧。”王科用余光挑了挑他道：“你一个穷医生，能给她什么，而我什么都能给她，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物质的女人，一般的家庭根本养不起她。你知道她身上穿的这条裙子多少钱？”

　　张曼气得脸都绿了，插嘴道：“王科，你有点自知自明好不好，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我根本不爱你。”
　　王科不理会张曼的谩骂继续说：“你身上这条裙子五千多块，是谁买给你的？你的手机三千多，谁买给你的？”王科又说道：“我也只是打个小小的比方，该有自知自明的是你，医学博士。”
　　乔之维见王科竟是给张曼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对张曼的人品很是唾弃，但既然自己是来帮忙的，自然戏还是要演下去。他一脸鄙视的说：“我承认我没你钱多，但可惜的是，你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到爱情，你走吧。”王科也不生气说道：“我今天对你已经很客气啦，希望你以后不要得寸进尺。”乔之维问：“你在威胁我？”他淡然地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乔之维大笑，“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王科也是有些恼，冷冷地看着他说： “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我们就走着瞧。”王科端起一杯二锅头，一口喝干净。乔之维也端起一杯二锅头，一昂头干了。王科站起身，拍打了拍打衣服说：“后会有期。”他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又重新返回来平静地说道：“这餐饭我请了，你们慢用。”

　　王科走后，乔之维真有点被他刺激了，一个器械商，开的是宝马，送给女人的衣服几千，而他一个奋斗了十多年才考出来的医学博士，每个月才三千多一点的工资，房子车子一样没有，给老婆买过的唯一一件衣服还是谈恋爱时买的。想想真的很不甘心，他端起一杯二锅头又喝了，张曼执意随着他喝，也喝了一口，呛的扑嗒扑嗒地掉眼泪。

　　张曼直直地盯着乔之维的脸说：“我有一个条件。”他问：“什么条件？”她说：“咱们俩分手的条件。”他皱起眉头说：“你的条件我不是都满足你了吗，你说让我来见他，我不值班都来了，怎么还有条件。”张曼仰脸看着他大笑道，“我突然又想到一个。”乔之维烦极了，“不喝了，回去。”张曼说，“答应不，不答应，我就不分。”

　　乔之维起身就走，张曼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说：“我可以和你分手，但你决不能和那个叫唐静熙的女人在一起。”乔之维说：“我爱和谁和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少管。”张曼尖叫道：“我烦她。”
　　日期：2009-07-09 01:05:20
　　空气一下子冷寂下来，两个人心里都很沉，乔之维懒得再理她，收拾着准备离开，这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穿破了黑夜，乔之维拿起手机一看，是新主任张航，他不敢稍有懈怠，赶紧接电话。张航说：“今天晚上九点多钟，杭州路上有辆小面包出了车祸， 5伤2亡，你赶紧回科里帮忙。”乔之维连连说：“好。”张航又沉重地补充了一句，“李欣大夫在抢救患者过程中突发性心衰，正在急诊室抢救。”

　　李欣快五十岁了，向科里提了好几次，说自己更年期，说自己神经衰弱，要科里照顾照顾，以后不值夜班了。她的失眠症虽不是一天两天，但这几年犯的特别严重，有时候是通宵通宵的不睡，家里人说她干医生干的，压力太大，要她干不下去干脆辞了工作，也不能把身体熬垮了。她也觉得有道理，每次一做完手术，都要从头到尾地想好几遍，生怕哪个地方有遗漏，做得手术越多，胆子反而越小了。但要她辞职，她却万万舍不得，她干了一辈子医生，她一生也只学了这一样技能，再说，再熬几年就要退了。李欣也是觉得最近有些要崩溃的感觉，所以才硬着头皮向医院提出这样的要求，当时姜主任的答复是，“咱们科里这些老教授们哪个不是干了几十年的工作，值了几十年的夜班，你说你神经衰弱，于教授还说他高血压，陈教授颈椎病，是不是他们都可以提出不值班了，而且咱们年轻大夫又太少，我们科这个工作还怎么干？要是你当主任，你说怎么安排。我松你一个口，就是松了全科人的口，以后我的工作会没法干。”看到领导这么为难，李欣自觉理亏，再也没在任何人面前提过这件事。

　　李欣对每个人都不错，自己又没什么功利心，在科里，在病人中都是人缘最好的一个。他对之维他们这帮年轻人，更是周到，每逢过年过节都会叫上他们到自己家里吃饭，乔之维来东方医院的好几个节日，都是在李欣家过的，李欣还把家里的旧笔记本送给他用。乔之维最初因为上不了手术，常常把情绪写在脸上，每日郁郁寡欢，李欣劝过他好几次，她说：“做医生最要不得急功近利的心理，就算上不了手术，经常去看看别人做也是有收获的，练基本功并不一定非要拿病人的身体练，也可以多看看手术录像，多用脑子想一想，模拟手术过程。等到一有机会，你就会知道，这些练习多重要了。”她还说：“手术好与不好，就是一条经纬线，是救人和杀人的区别。你现在练的好了，病人们就会少担一些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