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住处，心里有些怅然。刚才，他看见了几个人，正同街边游荡的闲散妇女搭讪，谈着龌龊生意，他心里便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拉开电灯，他想烧点开水。听见有说话声杂着脚步声过来了。
　　“在家，叫天明请客!”声音到，人也随声音进来了。
　　“这回可兜住了吧，都说你弄恁大一个计划，全是好品种!”天明嘿嘿笑着：“坐，坐!”指住床边，让他们坐下。
　　进来的三个人是九生、大龙、金贵。
　　几个人坐下：“这回该把你这屋里改造改造了，添个沙发，席梦思床，享受享受!”金贵环视了屋内说。
　　天明已烧好了开水。“哎呀，还没有茶叶，叫我去买！”天明说着往外走。”
　　“天明真是个老鳖一，连买包茶叶也不舍得哩!”不知谁说了一句笑话。
　　九生在床边坐着，屁股不失闲地动，床板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不跟**这儿坐了，听着讨厌人!”扭身坐在了地下摆的低凳子上，“像**子跟媳妇弄事狂荡一样!”

　　出门人敏感，床一响，他想到了同媳妇的美事儿。
　　事实上，他们每晚睡在床上都想，翻来覆去，最后，还是不得不手扳住那肉橛子，昏昏睡去。
　　这房间非常简陋，一张旧桌子，一个旧小板凳，己渍迹斑斑；两条板凳加五六块碎板支成的床，一个角还高些，斜坡子；一个气瓶，一个简易炉盘，炉盘是新的；还有那两摞子砖支起的一块旧案板，上面杂乱地放着仨碗俩勺，一把筷子。
　　天明买回了茶叶，还提回了一捆啤酒，四个凉菜。啤酒凉菜是半路上又勾回去买的。
　　他想起几个人进门时的那两句话：买了，省得回去他们再笑话，正好自已心里也高兴，全当这几个人是来贺喜的。

　　几个人对天明又是取笑一番，方把那张孬桌子往中间拉了拉，开始喝啤酒。
　　大龙心想，天明这房东不错，还有张孬桌子，我那屋里连张孬桌子也没有。
　　几个人喝着，随便说着话，也都不是大喝家，不拘啥形式。
　　“考(操)，你是咋弄呢，可把计划取回来了，恁么多人去，都没弄成，送了多少钱?
　　大龙一面说要话，一面试探，分明有一种眼气，或许有更复杂的心理。
　　“我一点礼也没送呀!”天明见金贵怀疑的脸色，正经地说道，“那天，我去了医院，采购正和主任在看计划。他们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是医药公司推销药品的。他们说干脆这计划给这人算完，叫他送来，这样也省得麻烦。就把计划给我了。“
　　天明说得淡而又淡。
　　几个人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啤酒也停下了。“能球气，白给你呢!”大龙也不信，大龙也怀疑地斜了一下天明，喝开了啤酒。
　　天明仍正经八百地说：“真的是这样，你们不信去球!”

　　人说奸商奸商，无奸不商。实际上这奸的是商业秘密，是生意人赚钱的法宝。就连天明一个正人君子式的实在人，牵涉到一些机密性的东西，也不能不庄重地编个谎。
　　几个人虽仍怀疑，也不再细究了。他们对天明一向还是尊重的。此时，宁信其是吧!
　　约十点半，散了场儿，几个人在路上走着，仍议论着天明及这个口儿。“考，咱就不会碰住!”金贵来的早，却没弄住大口，有两个小口维持着。“我也去过这个医院，当时说的就没成儿。”
　　“我也去过！”
　　“我也去过！”像表自己的功劳和智慧一样，像去过就是有见识一般，但心里都不无婉惜。“去球，既然天明弄住了，咱们也没法朝那儿去了，操这些心做球啥呢!”
　　天道酬勤，
　　终于有运。
　　云开日出，
　　前程似锦。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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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12-07 18:28:28
　　58 追回扣

　　.
　　第三天，天明把货送去，一切顺利，只是见大龙在科长的办公室里。大龙见天明天明进来，有点不好意思，忙退出去。
　　几天后，老乡们中间就流传开了天明跑口的神话。一时将信将疑的议论四起，天明又一次成了一个众目睽睽的人物。
　　老黑挂靠的医药公司办公室里，老黑、女会计、小英子还有天明、小光等三四个人在闲谈，东一榔头，西一斧子，时不时传出一阵阵大笑。
　　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人。

　　这是猴娃送货的第二天下午。
　　“这是新城医药公司吗?”几个人同时往门口望去，一个六十来岁的人在问。老黑经理从座位上站起来：“你是——””我是电网公司医院的，姓赵。”
　　自称姓赵的人说话的声音有点僵直：“你们这里有个叫天光的业务员?”
　　老黑知道客户口中的“天光”就是猴娃，细问，方知是电网公司医院的院长，连忙让进办公室。朱老黑对猴娃的事晓点门，只是猴娃说的平淡，猴娃也没太在意。今见电网公司院长亲自来了，又是这副神色，才觉得蹊跷不小。
　　天明从里间拉出一把椅子，让赵院长坐，顺势打量了一下，知道院长是个老诚人。在坐的人都知道这是电力公司的院长了——未见其人，久闻其名：这几个月这位电力公司的赵院长在猴娃嘴下沸沸扬扬，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人物。想着是个什么样儿，甚至他们把一些伟人同他联系了起来，今日一见，一股屁气。
　　“你们这是啥公司 简直是骗子!我找天光，天光到哪儿去了?”说着，赵院长脸上一阵阵抽搐。实诚人一旦被骗，是很难想得开的：“鬼孙，天光，这小子，这混小子……”
　　赵院长气愤之闸像被憋满的怒气冲开了，太猛，闸水一浪一浪地。
　　朱老黑见这样子，知道得叫赵院长的气出一出，摆手叫天明几个人出去，只留小英子和自己两个同院长应付。天明等人哪里就出去，向老黑扮了一下鬼脸，躲进了里间，屏声销息，在品尝这出戏。
　　“赵院长，咋回事，你，你慢慢说。”老黑一本正经，像啥都不知道似的。
　　赵院长就连珠炮似的，将猴娃认亲、交往、填空白支票、私自送货抵账等事情说了一遍，最后竟呜呜放声大哭，说自己瞎了眼。
　　老黑自始至终神情严肃地听着，直到赵院长大哭出声，才拍了一下桌子：“妈的，猴娃——天光这小子胡闹，不是人，能这样对待客户吗?这不是败坏我公司的名誉吗？处分他!开除他!小英子，给天光打电话叫他来，叫他给赵院长陪礼道歉，写检查，为我公司恢复名誉，挽回损失!”
　　对小英子：“打电话!现在就打!”又扭回头对赵院长客气地说：“赵院长，你先消消气，等一会，等天光来了，叫他当面说个清楚!他对我说，计划是医院出的，账还没有转回来，谁知是这个样子，连我也骗了，还了得!”

　　赵院长见经理如此态度，心里宽畅了许多，觉得有挽回事情的指望。接着又说了同猴娃交往的前前后后一些琐事，最后说：“我待他真不赖啊!”
　　等到五点半，已是下班时间，还不见猴娃的影子，朱老黑说：“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此事的。”
　　“那回扣的事咋办?”赵院长问。赵院长一直没收回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