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了这些问题,杨友成觉得浑身来了精神,他在心里大喊一声:“东莞,我来了!没错,我要在东莞混得人模狗样地回去,总有一天,老子要当着教导主任的面,拿人民币点烟抽!”
日期:2014-12-10 20:10:17
由于有了昨晚在广州火车站挨宰的经验,在莞城的汽车总站外面,杨友成已经变得百毒不侵:要么两眼平视直走,对任何人都视而不见,要么索性跟上前搭讪的摩托仔、的士佬、拉客女、证件党们来个勇敢对视,用眼神告诉他们:这地盘大爷熟得很,本爷绝对不是你的菜!
沿着大街暴走了三百多米,总算离开了最危险复杂的区域,就像地下党躲开了日伪蒋匪的围追堵截。本来也是的,稍有社会经验的人都知道,车站码头的烟不能买、水不能喝、饭不能吃、电话不能打、厕所不能上、旅馆不能住,自己咋就大意失荆州了呢,听到“招待所”三个字就以为是国营的?
又走了一百米左右,无意中一扭头看见旁边巷子里有个招牌,上书“向阳旅社”几个大字。他想了想,决定前去打探一番。
这次负责登记的是个中年妇女,见他背着牛仔包过来,立即就问:“靓仔,住旅馆吗?”
“多少钱?”
“最便宜的五元,也有十元、二十元的。”
“可以看看吗?”
“可以。”
“看了不满意我不会住哟!”
“可以。”
日期:2014-12-10 20:11:07
得到明确答复,杨友成就背着包跟她拐上楼梯,上了二楼,一看情形就头皮发麻:这是个家庭旅馆,客厅里密密麻麻地摆了五个铁架床,每个床上只有一张草席、一床薄被子。老板娘打开一间房门,房间里有两张木架床。再开一间房,见里面是两张普通的床。
“条件比较艰苦,不过出来打工的,条件好了他们也不住。”老板娘介绍道。这时另一间房门打开了,两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挤出门外跟老板娘打招呼:“兰姐,又来客了呀?”其实跟老板娘搭讪是假,借机看看邹友成是真,或者说,让杨友成看到她们的存在,才是此时问话的真正目的。
老板娘没搭理她俩,只是问邹友成:“点嘛,锯唔锯”(怎么样,住不住)?不懂她怎么突然冒出白话来了。
杨友成挠挠脑袋,表示为难。这时有个女人索性从那房间里现身出来了,乖乖,杨友成一看就不禁红了脸:她穿着件白色睡衣,带些透视感,里面根本没戴胸罩,两只奶大得离谱,『乳』头扑棱棱地顶在那里,一看就以为她发情了。这阵势让杨友成立即躲开了她的目光。
“住吧靓仔!这里又方便又便宜!”
娘希匹,我学中文的,还听不懂你这双关语?既然听懂了,还犹豫啥,赶紧撤呀!不料刚撤到楼梯口,那女人还不甘心地喊了一句:“靓仔别走呀,打个洞,十块钱!”另一个接了句:“十五块,双飞!”
杨友成逃也似地出来,走到大街上,心里还在郁闷:莫名其妙地受了那俩女人一顿调戏。倒不是他装纯,这年月纯洁并不代表高尚,也未必值钱。但他在家乡已经有了女朋友,叫董湘梅,在母亲任教的那所小学教三年级。他们二人早已经偷偷有过肌肤之亲了,话说时下谈朋友,不图个心理满足和生理知足,还谈的啥劲?关键问题是,眼下杨大爷是到东莞来求发展的,目前连生存的机会都还没摸着,那些歪门邪道,还是离得远点吧!
日期:2014-12-10 20:11:43
好在又走了两百米,在可园的对面,看到了“文化招待所”几个大字,再一瞧,上面还有“东莞市文化局”几个小字。是了,这下该是正规招待所了吧?
正规单位就是不同,他走到传达室门口,也没人理他,谁管你呢,门开着,爱住不住。好在价格牌就挂着,看了一下,普通三人房每床位十元,双人的十五元,单人的三十元,都有彩电、风扇;豪华房(带彩电空调卫生间)五十元。于是他决定住三人的,实惠。没想到还要身份证登记,看来真找对地方了。
去到房间,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小伙子,正把《羊城晚报》铺满了一张床,在研究招聘广告,好像一个军事家在研究如何布阵。二人打过了招呼,杨友成对文化招待所的干净整洁表示满意,只是洗手间在走廊的另一头,需方便的时候不大方便。
室友姓钟,叫钟奎,这名字没有创意,让人一听就以为是神话中打鬼的“钟馗”。不过挺易记易传的,他是江苏泗阳人,大专生,学机械的,在这里住了十天了,但寄出去的求职信都还没得个回复。
听了杨友成昨晚在广州的遭遇,钟奎笑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挨了一刀又一刀,小心还把学费交。”接着他给杨友成上课,讲在东莞的注意事项:
“东莞是个县级市,本地人口一百万,外来人口一千万,所以社会治安在广东是最差的。一是要小心走路捡钱,那些都是陷阱;二是不要在路边坐车,一定要去车站买票,不然就会被‘卖猪仔’;三是不要在路边或公园同小姐搭讪,小心中了‘仙人跳’;四是不要相信路边的广告,那上面的招工、培训、职业介绍都是骗人报名费的;五是人太多的地方不要去,人太少的地方也不要去------”
杨友成打断了他:“你这个家伙,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怎么懂得这么多?”
“嘿嘿,我上过的当够多了,再说,这房间我住了十天,每天进来的人都不一样,哪个人没受过骗,所以我就开始总结了。”
“你被骗了什么?”
“我吗,我看见电线杆上有个招贴,写的是‘电车培训’,包介绍工作。我以为那是当电车公交司机,想想也不错,就跑去交了五十元培训费,哪知道是培训电衣车呢,要当裁缝呀!我也学不会,结果就被骗了。”
“哈哈哈!这和我听见‘招待所’就以为是国营的,有异曲同工之妙呀!”俩人都大笑了一场。
日期:2014-12-10 20:12:32
这时房间又住进来一个人,三十来岁,广西容县人,姓覃。看他穿的干干净净的,以为他也是个文化人,他却说自己初中都没毕业,是个老东莞啦,现在在樟木头一家塑料厂当生产主管,今天住这里是为了等老乡来会合。
“还是你们知识分子好,有文化才有前途,”老覃羡慕地说。
“你挣多少钱?”钟奎突然冒出了一句。
“嗯,这个------在广东,不要轻易问人的收入,这个问题很不礼貌。不过呢,大家住在一起,也算有缘分。告诉你吧,我大概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一千五。”
“一年?”
“一个月。”
“哇!啧啧。”钟奎眼睛放光了。杨友成想到那个何游方千里迢迢赶赴顺德帮同学写文案,月薪三百,不由得心理真有些不平衡了:啥世道呀,真是知识越多越贬值呀!
“我这算个啥?我们那厂长,现在七千啊,人家是大学毕业的,懂技术懂管理,所以我说你们知识分子有前途。”
“天!七千?我也要当厂长,将来!”邹友成迅速在心里核算了一下,那厂长干一个月相当于自己在原单位干五年,原来正规单位用人这么廉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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