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废墟上的中年女人再次摔倒,她已经哭得筋疲力尽。那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走到她身边,想把她拉下废墟,但没有成功。在附近忙碌的消防员和志愿者,都纷纷聚拢来,说余震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呆在废墟上非常危险。许多从外地赶来的人,纷纷冲向各个废墟,有的在废墟四周满脸慌乱地跑来跑去,一声声呼叫着亲人的名字,有的则像那中年妇女那样,手脚并用地爬到废墟上去,一边叫喊着,一边试图搬开水泥碎块。虽然疏导人员迅速对这群外来者进行劝解和安慰,但没用。一时间,学生宿舍区就被焦急的呼喊和凄惨的痛哭声淹没。
董刚还要说什么,程琪却大声喊道:“长安,大个,走,找尸体去!”
(未完待续)
日期:2012-12-09 13:44:48
第六卷 第三章
董刚听罢,便叫那两个跟自己争辩的同学赶紧去找辅导员,他则飞快地朝中年妇人跑去。
程琪低声骂了几句,将因受到死人气味刺激而分泌出的唾液啪地一声吐了出去。鲁大个和龙长安是他的影子,紧跟在他屁股后面。龙长安心头发紧,腿脚发硬,便悄悄对鲁大个说,大个,我长这么大,真还没和死人打交道,说实在话,有点……我肚子里好象有一股寒气,在里面窜来窜去,就跟有人在抽我肠子似的。鲁大个回头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摇晃着健壮的身躯,做出无所谓的神态。龙长安急了,问道,大个,你摇晃什么?你真不害怕?鲁大个说,你要是真怕的话,就别看死人的脸,你越看,他们就越像鬼,越像鬼,肯定就越恐怖,你自己都跟着像鬼了。好了,别瞎琢磨,跟上。龙长安说,也内你说的那么严重,就是感觉怪怪的,胃里不舒服,恶心。鲁大个说,恶心了,就吐,吐干净了,就舒服了。龙长安嗫嚅道,也不是完全想吐,就是感到头皮发麻,肌肉僵硬,出气不顺。鲁大个转身又拍了拍龙长安的肩膀,道,你别把老大和我当成鬼,就对了,稳住,稳住。龙长安道,这里有一股怪怪的味道。鲁大个道,是死气。龙长安道,你长的什么鼻子?这里气味多着呢,但最明显的是福尔吗林的气味。鲁大个说,对,是福尔吗林,还有死肉烂肉的味道,到处都是死气,阴气,鬼气。程琪听见两人的话,便回答道,现在我们把人气带进来了,有了人气,说不好他们中有人就不丁活就过来了。鲁大个道,老大,怕是晦气吧。龙长安咕哝道,大个,你尽瞎说,老大那是幽默,冷幽默。鲁大个道,怕是鬼幽默吧。龙长安道,你不说鬼好不好?本来都是人,却被你臭嘴一咕噜,到头来都不是人,全都是鬼了。鲁大个说,你心里有鬼!龙长安说,你又瞎说了,哎哟,我胃可难受了……
在无数尸体的深处,三个人缓慢、机械、僵硬和麻木地移动着。那些人似乎没死,只是因疲倦过度而死睡了过去,姿态统一,排列整齐,而程琪三人,倒像是三个鬼魂,在夜晚来到人间,寻找他们的肉身。
那个总负责人站在入口处,狐疑地看了看程琪三人,然后催促他们赶紧找,找到了,就赶快出来,不得磨蹭。
在这片由灰色白色黑色等冷色调组成的空间里,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都浑身冰凉,血液变成了绿色,隔着皮肤和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一盏盏节能灯的白光,成了一片片被夜色漂过的布匹般,经过死人和活人共同的一番搅和之后,再一件一件地组成死者僵硬的身体周围流动的气体,与死亡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当它们无限地升上天空,触到了云层,月亮和星星便死去,它们的光泽都不再闪烁,变成由无数沙砾粘合成的磨砂布,而它们则碎裂成一颗颗大小不等的结石,镶在有生命和无生命的躯体里,折磨着他们的肌肉和神经……
其实,这块停放尸体的地界离运动场并不远,程琪几个人先前呆的地方,距此也很近,但这番进入了这阴森森黑黢黢的地方,并要找到一个已经死去一整天的人,使二流子、大大咧咧、无所顾忌的程琪都感到思维迟钝,脚步沉重,短短的距离,却像走了几十年似的。龙
适应了福尔吗林的气味之后,三个人又不得不忍受尸体散发出的臭味,将唾沫大口大口地吐出去,有时将它们吞下肚去,就像吞下了连皮毛一起炖的老鼠汤一样。
好歹还是坚持住了。三人来到了几个负责看管尸体的人跟前,其中一个人程琪认识,是学校后勤处的工作人员。由于紧张和恐惧,往往使人容易忽视周围的东西,其实在这片死人充斥的区域内,来来去去的人,并不比在其他地方的人少,这些人一边在等待获准去认领尸体,一边又怀着侥幸的心思,希望自己的行为仅仅是自己可笑的想法支使下的多余而可笑的行为,而他们的亲人或爱人一定还活着,只是由于混乱或别的什么原因而暂时无法联系上,时下正和他们一样,在他们不知道的某个地方,焦急万分地四处打听他们的下落。因此,程琪三人虽然来到了负责人的跟前,却不得不等上一会儿。排在他们前面的人,神态黯淡,沉默着,谁也不搭理谁,眼睛望着别处,心里惦记着的,却是那一具具灰白灰白的尸体。
龙长安视力极好,他四下张望了一阵,对两人说:“又进来了很多人,他们肯定是来找人的,走路都走不稳了。”
程琪挺直了身子,望着那些匆匆走动的人,后者就跟鬼魅一样轻飘飘的,或者像长着翅膀,扑腾扑腾着,却始终没能飞起来,或没有心脏,没有肚子,整个身子干瘪瘪的,竹扎纸糊似的。他觉得自己就他们的状态和神态完全一致,成了一具空壳。过了一会儿,他说,他看见的是一些慢腾腾挪动的人,就像身上捆绑着碾盘、铁板和秤砣似的,眼看着要陷到地下去了,而那些业已得知亲人死亡的消息而痛苦得无法动弹的人,身上的关节突然僵硬,血液像被零下几十度的气温给冻得凝固在血管里,血管就成了一根根胶管。鲁大个则说,不就是一些活人吗?在走,在说话,在做事情,说那么玄干什么!
远处,又发现了一个幸存者。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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