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道：“不是，那贼翻箱倒柜呢，动静不小。”
　　徐元吉一听，就回房从里面拎出一支大棍子。我则顺便找了个扫把，两人轻手轻脚走到前院。
　　徐元吉皱着眉头问我：“哪有什么声音啊？”
　　我一听，确实安静了，忙辩解：“绝对有，我对天发誓，我要是骗你，不得好死。”
　　估计这会儿，贼已经走了，我们两人就径直走入大堂，打开电灯。
　　一看，那百子柜被拉出了几个。

　　“还真遭贼了。偷什么不好，偷药。”徐元吉笑道。
　　我一看，可不是药嘛！补骨脂、骨碎补、威灵仙、续断、金毛狗脊、胡桃等，全是治疗骨疾方面的中药。
　　有意思，这贼还是个内行啊！
　　我和徐大夫周遭检查了一下，门窗都好好的，没有一点撬门的痕迹，这贼是怎么进来的？我笑道：“不会是从那几个排水洞钻进来的吧？”
　　“还真说不定，就是排水洞。”徐元吉到是不觉得可笑。
　　我一惊：“难道你是说……”
　　“没错，很可能是他。”徐元吉蹲在一个角落，从老鼠洞（经常有老鼠从这个排水洞里钻出来，有时我们叫成老鼠洞）里，拉出一小片黑布，上面有些类似血迹一样的东西。

　　我惊得瞪大了眼睛，这太不可思议了，晚上看他钻塑料筒子，敢情只是小菜一碟？这个钻老鼠洞才是正常发挥？那这个得软成一滩泥才行啊！
　　“不可能，不可能，这不科学。”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也许，这个不是人。”徐元吉严肃地道。
　　“不是人？”我惊道，“那是什么？”
　　“妖。”
　　我心虚地笑道：“你开玩笑的吧？”
　　“你觉得我像开玩笑？这些天，你见得也不少吧？”徐元吉认真地道。
　　确实，在这里住了段时间，见过各种奇怪的事，对于妖物一事，几乎已经麻木了，但是今天这个还是让我觉得诡异。
　　我小心地问道：“那你觉得是什么妖？”

　　“我原先以为只是老鼠来吃青葙子，没想到，是来偷治骨的中药。”徐元吉想了想，对我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答案。
　　不过，通过今天看他的表演，我感觉他像一条蛇。
　　我突然想起今晚本来是要找徐元吉说那个‘流光’的，会不会和这个偷药贼有关呢？于是我当下把刚才在房间遇到的怪事，跟徐元吉说了一遍。
　　听完我的叙述，徐元吉说：“那个应该是蠹鱼，吃到了它想吃的字后，变成脉望了。你刚才要是抓住它，用来煎水喝了，你肯定会脱胎换骨成仙了，指不定，你的失忆症就好了。”

　　接着他又给我讲了两个典故。
　　唐段成式《酉阳杂俎》续集二《支诺皋》 里的一段话：“唐何讽于书中得一发卷，规四寸许，如环而无端，用力绝之，两端滴水。方士曰：‘此名脉望。蠹鱼三食神仙字，则化为此物。”
　　传说吃了这个脉望，就能得道成仙。
　　有人为了得到这个脉望，还妄图人工养殖，北宋《北梦琐言》曾记载一传闻：“张敭尚书少子，尝闻壁鱼入道函中，蠹食‘神仙’字，身有五色，是名‘脉望’，吞之则仙，遂多书‘神仙’字，碎剪入瓶中，捉壁鱼投之，冀其蠹食，不能得，忽成心疾。”这是一个有劳山道士情怀的渴望成仙者，企图守株待兔地期待蠹鱼多食自己写的‘神仙’纸墨，从而能轻而易举地一脚踏入神界，晋级为仙籍人物。不过，这些都是痴心妄想而已。

　　听得我一脸的懊恼后悔，当时怎么就与宝贝擦身而过呢？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那我那个白骨观的梦，很可能就是因为蠹鱼吃了笔记本的精华后，把作者的意志传染了给我。那只已经化身为脉望的蠹鱼，一生寄生在笔记上，而我与笔记又单独相处了这么久，可能在我意志薄弱又失忆空白的情况下让它趁机把作者意志填充到我的记忆里，化成了那个梦。

　　我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徐元吉也觉得目前这个是针对我那个怪梦最合适的解释了。
　　等我们话说到这里的时候，那个老鼠洞里突然传出一阵皮革摩擦细土的声音，紧接着，我们看到一个黑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探出洞口。
　　日期：2014-06-27 17:57:00
　　4 变形
　　我和徐元吉都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棍棒，准备等它一露头，就一棍敲下去。

　　那东西慢吞吞地钻了出来，我一看，什么呀！就是一只灰毛老鼠，鼻子一路东嗅西嗅的，最后走到放青葙子的柜子下停下，咬着边角，那里已经有一个小洞了，可能是多日来所咬的同一个地方。
　　这小东西，逗得我俩相视一笑。
　　徐元吉骂道：“无论我换多少个抽屉，总是被这些老鼠咬掉。”
　　突然，我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你之前说过，动物有通过气味寻找、辨别对自身有利的食物的本能，那么，我们丢了治骨疾的药物，是不是意味着，这个贼，是因为自身的骨头出现问题了？”
　　“这个我一早就想到了，只是，想到，如果是骨病，还能这么自如地来偷东西？”徐元吉点点头道。
　　“也是，不过，你不是说那贼可能不是人嘛！那就不能按常理来推论。”
　　“这个……我也就那么一说。”徐元吉笑笑。

　　说完，我们又检查了一遍门窗，确定没有人撬门，就准备点这着灯睡一晚。不过，这座医馆是类似四合院式的二层木质为主的结构，很可能从天井厢房这些地方钻进来。院子太大了，可以进来的地方不少。
　　刚才也是我们先入为主地以为有什么人能通过老鼠洞进来，想想，刚才两人都太神经过敏了，不觉得好笑。
　　就在我们要离开门诊大堂的时候，我们被吓了一跳，老鼠洞突然冒出一个气泡一样的物体。
　　那个‘气泡’越来越大，最后出来的时候，竟然是一个人形。
　　没错，就是那个孙俊，他从老鼠洞里钻了出来。
　　实在无法想像，一个人像气泡一样被吹出来，那是什么东西构成的人体啊？硅胶吗？
　　“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孙俊开口了。
　　看着他的浓眉毛、小眼睛、塌鼻子，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厌恶啊！
　　徐元吉到是没有多少惊慌的神色，问他：“你是人是鬼？”
　　孙俊，一笑，咧开大嘴，右手不知从哪里抓了一把补骨脂塞进去，只听到一阵“咔哧咔哧”的声音。
　　等他咕嘟一声吞进去后，才回答道：“当然是人啦。”
　　我不能接受一个能从直径不过十多公分的排水孔里钻出来的生物，自称为人。
　　“是人，你不会来买药啊？何必过来偷？再说，你这样，哪里像人？”我又气又惊。
　　我看他这会儿，身体软得像滩泥，只见他很艰难地说道：“对不起，我能等一会儿再解释吗？”

　　说完，他不再理会我们，径直地坐在地上，两手不停地轮流向嘴里塞治骨病的药物，根本没有说话的空隙。
　　我这辈子没有见过这样吃中药的！
　　好一会儿，他才停一来，打了个饱嗝，这才跟我们说话：“今天为了表演通天索，喝了太多止咳水了。骨头软得走不动了，备用的中药吃完了，这么晚，就你家有药，本来想敲门买，但那时样子实在见不得人，就只好自行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