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逃兵[GL]》
第9节

作者: 烟花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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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说再见,原本就是没有见过的人。网络本身就虚幻得很不需要多加我一句虚幻的挽留,我一如既往,盘我的缠脚布,心里紧的时候手就松些,心里宽的时候手就紧些,故事总是会写完的,开始于我无聊的时候、也必将结束于我无聊的时候。
  日期:2008-7-26 15:49:26
  (5)
  这是令林兰生终身难忘的一天。
  杨澈脸色青白、端着一盆水,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林兰生看着她的脸色有些担心,小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还是饿了?”

  “干呕了一下,没什么事的,别担心。”看着接过她手里东西的林兰生,杨澈心里一阵温暖,相处了一个月的人对自己竟然比相处了七、八年的人还要好。
  “坐下吧。我来。”林兰生放下脸盆,拧干毛巾准备给老人家擦脸。
  围观的人觉得很有意思,这杨婆都一个多月没人打点了竟然还记得要洗脸?
  老人接过林兰生准备给她擦脸的毛巾,望向杨澈颤着唇叫:“囡囡。”
  她是认得自己的,杨澈激动地与林兰生对望一眼,赶紧跑到外婆面前蹲下:“嬷。”

  老人家拿起毛巾,轻轻地捂在杨澈脸上:“擦擦灰,都碰伤了。”动作颤颤巍巍却异常轻柔。
  杨澈又是哭又是笑,模样特别滑稽,林兰生却笑不出来,她别开了脸,不忍看着二人的神情。围观中有几个心肠软的人想起她们的苦日子和自己的革命立场,也黯然离开、不忍相逼。
  “呃……今天大家都累了,分一下口粮吃过饭后休息休息再干活。朝光,过去帮杨婆领一份,把咱家的匀点出来给两个女娃子。”牛得水扯着子吼着。
  林兰生站了起来:“我们俩的就不用了,有干粮。”
  “这说哪话,澈娃也算我们牛家的啊,这这餐就在我们口粮里腾吧。”牛得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大伯,我已经不配嫁给朝光哥了,您别为了我们受这份委屈。”杨澈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牛得水说完,又蹲下身子给外婆擦脸。

  将脸上的尘垢洗净,杨澈依旧给外婆点上雪花膏,人群里人有唏嘘、有人议论也有人暗骂“老妖怪”,杨澈没有理会那些人的反应,笑眯眯地看着外婆:“嬷,洗一下手和脚,穿上鞋子咱回家去。”
  老人家对着她笑了一下,将手放在脸盆里搓了搓,又准备将脚放进去。杨澈赶忙制止她:“我来吧。”帮她擦干后,杨澈拿了件对外婆常穿的长袖蓝色春装给她装上:“嬷,晚上回家再帮你洗头啊。”她打定主意,晚上和林兰生商量一下,看看部队里有没有她们可以干活的位置,就是没有她们也可以搬到深山老林里种菜养鸡。
  “阿澈,这是杨婆的份。”牛朝光拿到分配的食物,送了过来。
  林兰生一看,一个地瓜、一碗看不见米的粥。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按了按挎包内鼓鼓的饼。三年大饥荒,林兰生还清晰记得那种饥饿的感觉,即使进入1963年似乎生活已经改善了不少,那前胸贴后背的饿,那饿死了摆在操场前的尸体依旧折磨着林兰生的神经。
  其实说是三年,却远比三年更多。1958年的大炼钢的严重浪费、产量夸大虚报,造成极大的浪费和无存余,所以由1959年起,中国已经连自己自足都非常困难了,老百姓被一切为公、一切靠公的政策方针指挥得全无积极,1960年起至1962年三年的天灾、加上与苏联中断邦交举国还债,大规模的饿死现象时有发生。三年大饥荒,林兰生看过无数的死亡,从乡村农民不时饿死的尸体上走过,她也由惊悚学会了麻木,而自己也从饥饿中学会了习惯性节约粮食、预留存粮,她记得妈妈告诉自己的:人是有良知的动物,再饿也不能吃同胞的肉,那就成禽兽了。妈妈说她年轻的时候经历的就是人吃人的人间惨剧,妈妈说往后有生之年再苦再饿也只能宁可吃土不吃人!海岛是个粮食资源很紧的地方,在大粮荒前百姓一直就是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粮荒只是加剧了他们的困难却没有带来恐慌,英难主义的认识告诉他们:毛主席会救他们的!是的,毛主席还是救他们了:充分利用野生植物指示、代食品指示的一一下达,大猴角、金交椅、大尖山、白牛、走马埔等地发动掘地三尺、挖粮救国运动。那年,1961年,林兰生所在的狙击班,用鸟枪铅弹偷偷地捕杀小动物,背着人民背着政府晒生肉干片解决营养问题。斑头他们很照顾林兰生,不只是因为她是首长的关系、重要的是她天赋极佳,猎性很好。林兰生口齿间仿似还能感受到那种野菜夹杂着腐肉的味道,如果没有那些东西的调剂,也许她也不能长出这么高的个子了。

  “兰生,怎么了?”杨澈晃了晃林兰生的身子。
  林兰生摇了摇头:“想到一些事。先带外婆回家吧?”
  杨澈摇了摇头:“外婆不肯。”
  林兰生看了她一眼,又看向老人家。衣服已经扣得整整齐齐的,那碗米汤和地瓜正放在她身旁,而她自己则坐着发呆。瓜分完食物的村民这一会正是休息时间,又都凑过来像看耍猴子大戏一样,看着她们。
  “嬷,我们先回屋里去好么?”林兰生蹲下身子望着老人家。
  “你是谁?”老人家似是清醒着的,用手把掉在眼前的头发夹到耳后。
  “我是兰生,澈的干妹妹,也是您的孙女。”
  “兰生……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困厄而改节。”老人家抬起头,又把掉下的短发夹到耳后,慈祥地望着林兰生:“好名字,好相貌,好孩子。”

  “嬷,我们回屋去吧。”杨澈弯下腰想扶起外婆。
  老人家看着脚上穿着的鞋子,突然干笑了一声:“嘿,真好看。”她转头望了一眼杨澈,又转头认真地盯着林兰生:“好俊俏的姐妹儿。”
  老人家的奇怪反应和突然的清醒,让村民们不安了起来,围观众人越聚越多,好在三月正午的太阳并不火辣。
  林兰生也感觉有些不对劲,记得杨澈说过外婆是不清醒的,可她竟然能想到自己名字的出处,她抬头望了一下杨澈:“我们背外婆回去吧?”
  “嬷,咱先回屋吧,我饿了。”杨澈双手扶起外婆。
  老人家轻轻地挣开杨澈的手,颤巍巍地拍了拍她的腰,转过身似乎很留恋地摸了摸那个碎石堆上的石头。她慢慢地弯下身,捡起地上的扁担将它倚着石堆放好,又捡起地上的铁笊篱擦了擦它发亮的尖齿,将它倚着石堆放好,转身望了一下村民,安静地笑了笑。
  “我们其实没有反过革命。”老人家拉直身上的衣服,慢慢地靠在扁边上,神情有些伤感:“我女儿不能接受政权交割、没有感受到劳动人民当家作主的好就去世了;我女婿作为国民党军官忠于他自己的信仰离开了我们是不孝但没有不忠;我的孙女,从小谦逊得体、从未和人产生口角,一向秀外慧中是个人见人夸的好孩,她所遭遇的不幸,应该得到的是同情而不是落井下石。我老太婆,享福了大半辈子又疯了小半生,苦的都是些孩子,该受罪的是我这个老朽的人,而不是其他的小辈。我们没有反革命,我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得到大伙儿的原谅和善待。”

  围观众人一阵混乱议论,这些纯朴直率的村民认识杨婆有七、八年了,第一次听到她这么正儿八经的讲话,都有些动容。扪心自问,就是杨家恩没有逃跑前也是个勤劳肯干、乐于助人的汉子,要说到心里去的话,杨婆也没说错,他只是跟错了主子,毕竟不是不忠之人。
  “我老太婆也是个行将就木的人了,今天在这求求大家,希望你们不要为难两个女娃子,苦,我带下黄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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