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不打你!玉玉,快下来!那里很危险!”
“哼!你们大人总是骗人,我才不相信你呢!”我撅着嘴巴,大声向着妈妈喊叫,仿佛在诉说着我千百年来所遇到的委屈,一股脑在这一时刻爆发了出来,犹如岩浆从火山口里喷薄而出,我的胸腔里充斥着怒红色的气息。
“我上次爬上村外那棵歪脖子杨树上掏鸟蛋,被你看到了,你就骗我回家,说不会打我!”
“我信以为真,就跟你回家了。结果呢?回家以后用柳树条子狠狠地抽我了一顿,我可记得的,哼!大人就很了不起吗?就知道骗小孩!”我又一次梗起脖子。
“你不要太淘气,我舍得打你吗?”母亲声泪俱下。
“我们找来做稻草人的扫把,都是不能再用的,准备烧火的了,可是你让我罚跪,还让这么多人看我,哼,我不回去!”摸到母亲心里的我,可以随着心拿捏她,让她心碎。
“还不是穷啊!我的傻女女,他们丢扫把的人家,一大清早纷纷找上门来要我陪呢!怎么赔?快一百多把呀!我们哪有那么多的钱啊?”母亲颤声问我。
“一百把!一百把!怎么可能呢?”我虽然不会数数,可脑子里还是分得清东西的多少,我被母亲问的丈二摸不到头脑。
“一百把,我们几个小孩,一下午就做了十个不到的稻草人,哪里会做那么多?”我顿时知道我们被父老乡亲讹住了。
妈妈僵住了,愣愣的望着我,瞬间泪眼婆娑,忽的转过头去,望着看我们笑话的老少爷们,颤声问他们。
“父老乡亲,站在这里的,我们几乎都是同宗同祖,你们为何为了一把扫把,要逼着我们娘俩在大清早这样狼狈不堪?国辉在家的时候,给你们的好处还少吗?就是他当兵那几年,最困难的时候,也会从微薄的津贴里给你捎药,捎特产?你们就忘了吗?非让我把娃娃逼进渠里,你们才罢休吗?”
站在渠两边几乎是姚姓,有个别外姓人,一看这个阵势,低着头溜出来人群。
就在我们等待人群散去,娘两好回家,可是有人却不同意了。
“国辉媳妇你还识两个字哩,却如此不明事理,玉玉不是的生养的女子吗?偷了我们扫把,你还给她抻口袋,有你这么做妈妈的吗?自古言:养儿不教父之过,养女不教如养驴,你这样袒护自己的娃娃,对不对?”
质问我妈妈的人口气极其气愤,仿佛我妈妈和他有深仇大恨,我在脑海里梳理着我妈妈平日里和人结怨的人。
不对!从记事起,我妈妈除了和奶奶吵过一次嘴,和街坊邻居从没有红过脸的,是谁对她意见这般大?
我顺着人群寻声望去,一看是我们一个族里五保户之一的苍旺大爷。
“啊?这是那个一年四季总是油头垢面的苍旺爷爷吗?他可是我家救济的对象之一呀。”
“
日期:2014-06-29 20:48:39
“啊?这就是那个一年四季总是油头垢面的苍旺爷爷吗?他可是我家救济的对象之一呀。”
我的心里很疑惑,为什么我们帮了苍旺爷爷,这个爷爷还要胳膊肘往外拐,在对我家不利的事情上瞎搀和。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我们家有什么血海深仇呢。
我很生气,于是没有用尊敬的语气,就对着苍旺爷爷大声辩驳起来。
“苍旺爷爷,你家根本就没有扫把的啊!你为什么要乱说话!”
我狠狠地翻了他一个白眼。
“苍旺爷爷,你每次扫院子,都是我妈妈拿着我家的扫把替你去扫院子的呀!”
我抓着一根靠渠很近的柳条一边荡着,一边大声问着那个山羊胡子上挂满了吐沫渣子和剩饭渣子的老辈子。
我不太喜欢这个糟老头子甚至有一种厌恶的情怀。
因为从我记事起,这个老头子和他的女人看着永远是那么邋遢,看着像那种整天在街上乱跑的疯子。他从来没有穿干净过衣服,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总是趿拉着一双沾满垢痂的松紧布鞋,慢悠悠的游走在村子间,身后总是传来一阵阵汗臭和屎臭的气味。
对于这些,我是极厌恶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爹爹离家时一再叮咛母亲,要我们经常去照顾他们。于是,一到我家改善伙食的日子,母亲总会让我去他们送吃喝,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一想到爸爸,就还是坚持去了。因此,我对他们很熟悉。
熟悉他,就轻视他,就蔑视他!
因此我敢大着胆子问他个究竟。
“院子?额呵,你们听听,多么可笑啊!他,他家有院子吗?他家不就是住在村尾那座被烧毁的破窑里吗?黑区麻糟的,用得着清扫吗?扫把丢了更好!”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几个看热闹的大孩子,他们已经上高小了,他们这个年纪,已经分得清穷与富的差别。他们一听我的这番话,就在嘲笑苍旺爷爷家的贫穷,有坏心眼的,竟在人群里嘎嘎的坏笑,还有人面面相觑,互相用手和眼神示意着苍旺爷爷。
有人揭他老底子,这让这个老头子恼羞成怒,根本不顾及我这个小破孩经常给他端饭送汤,竟剁着指头在那里骂骂不休起来。
“啊?你们这帮短命鬼,是欺负我无儿无女是吧!我姚苍旺根红苗正,五代以上都是要饭的,我怕你们啊!”
“国辉媳妇你听着,偷一赔十,你女儿偷我一把扫把,赔我十把的钱,要不,我亲自去他厂里,找他厂子去要!”
“啊!”人群中瞬间炸锅了!一刹那他们仿佛马上领会了老头子的用意,为了共同的利益,人群就像搓麻绳到尾声一样,要上劲,拧紧了,他们要团结一致,在这个清冷的早上,要“血债血还!”
“还有我们呢!我们家也丢了扫把,你们赔!不给赔,就进城到‘秀才’厂子里去要!”人群沸腾起来了。
“啊!不就一把高粱扫把吗?你们用得着这样煞费心机对待我们吗?扫把是我女儿拿的,她自己赔好了!”
“拿什么赔?”穷极了了的人眼里只有穷的只剩钱了,什么同宗同族,见鬼去吧!什么良心道德,喂狗去吧!他们终于抓到一个让他们能多吃几次白面馍的机会,怎肯罢休?一个个喷着血红的眼珠子,不依不饶起来。
母亲见状,吓得魂不附体,她经见过人吃人的旧社会,她一时手足无措,唯有拿出女人的不要脸和不要命,撒起泼来。
“她的命可以偿还了吧!”
母亲说着这违心的话,心疼的如刀割,一咬牙,血顺着她苍白的嘴唇上淌了下来,她用袖子抹干净,冲着我高声喊起来。
“死丫头!不长记性的奴才,你爹爹要养十几口子人呢!不能牵连他!你拿了人家的扫把,人家不饶你,你就去死作罢!十八年后,不要投胎到我这样没本事的妈妈肚子里。”
日期:2014-07-01 21:09:46
四十
“啊!妈妈这是要干什么?真的要让我跳进这冰冷的渠里去死吗?”幼小的我根本就不知这是妈妈在演‘苦肉计’。
妈妈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赢得这些想讹我们的父老乡亲的同情心,只要他们心一软,就会暂时放我们娘俩一马,让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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