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缝里的流年》
第21节

作者: 微尘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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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那些大人为何要让玉玉赔钱,而不让你赔呢?”
  “叱!这还不明摆着吗?谁叫玉玉爸爸是工人哩!知道吗?工人是什么?是大伙眼里的财神爷,是铁老大,四个兜兜里有钱哩!我爹都羡慕着呢!何况他们!这青黄不接,哪个人家能吃饱饭?不就是想讹玉玉家,让玉玉妈妈给他们几块钱,你们知道吗?一把扫把值八毛钱呢!可以打多少斤煤油,可以割多少肉?他们那些心思,想瞒过我,叱!”洋洋得意东升大概在他们董家大院里见多了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此时的头脑里已经具备了 成熟的思维。

  啊!这个早熟的少年!
  日期:2014-07-06 21:16:58

  四十二
  我就趴在炕台上,眨巴着双眼,透过窗纸的缝隙,看着院子里的动静,耳朵听着小伙伴们叽叽喳喳的说笑。
  我很羡慕,却没有像往日那样在屋子里冲着他们喊叫,让他们想方设法把我从屋子里弄出去。
  因为我知道自己太丢人了!不好意是出去!藏起来还是好一些。

  “咚咚……”忽然,院子四周响起杂乱奔跑声,听起来很急切,瞬即,院子里忽然静悄悄起来,我以为是他们出了大院,到别处去玩了,我感到很孤独,一阵阵失落涌上心头。
  “唉!被锁进屋子就锁呗!能听到屋外小伙伴说笑的声音,也算是有个伴啊!也就知足了!他们怎么会忘记我,又到外面去疯玩呢?这帮没情没意的家伙!唉!”
  “秀禾被批斗了!”
  就在我支着胳膊独自叹气的时候,我听到大院门口有大人在冲着我家窗子嘀咕,这声音我一时半会儿听不出是谁的声音。
  多年以后,我知道是董东升的父亲,他是借着工作便利,偷着被人告密,来到我家大院,给我们家透风声的,好让我们姚家大院的人家做好随时被批斗的准备。
  因为这是一九七五年四月的日子,文化大**已经接近尾声。
  “**”运动开展后,运动开始不久,我们农村便与城市一样,出现了造反派组织学生大显身手,批斗校长,老师、破“四旧”、抄家、烧书……
  农民们也不甘寂寞,也积极投身运动之中。
  造反派批斗公社、批斗大队、批斗生产队干部,以及地、富、反、坏等“牛鬼蛇神”,运动开展得轰轰烈烈,乡镇村庄,到处都在开批斗会,狠抓阶级斗争呢。
  “批斗?我妈被批斗了?”我一听到这句话,浑身莫名的颤栗起来,眼前浮现出来不久前公社里的造反派在公社批斗一些地主出身,所谓‘牛鬼蛇神’的画面。
  那些民兵一个个持枪核弹,他们押着那些被捆绑着,脖子里挂着各种纸牌子,各种标语的各村地主在公社游街。
  我亲眼看到有两个长的如土匪样子的民兵,拿着枪托子狠狠地砸着我们村一个叫董福堂的大地主。
  董福堂被枪托子一砸,疼得呲牙咧嘴起来,那些民兵却认为董福堂是在冲着他们蔑视他们。
  于是他们其中一个抬起脚,从背后照董福堂的腿弯上狠踹一腿,董福堂当即被踹得跪倒在地,其中一个民兵,从一个人手里接过一根粗麻绳,双用,从董福堂那纤悉的颈后勒过,再从其手臂下绕过来,在他的胳膊上迅速缠绕几圈,然后将绳头交叉一系,用膝盖顶着他的脊背,猛力系紧绳索,董福堂的双臂,瞬间便被紧捆在背后。
  一刹那,董福堂就疼晕过去了……
  “啊!我的妈妈怎么能让人这样对待啊!我要逃出屋子去,去找我的三爷爷救人。”
  日期:2014-07-07 18:48:43

  四十三
  我拔了窗户栓子,从窗户里爬出屋子,就直奔后院三爷爷家跑去。
  三爷爷家就住在我们家后院的一间屋子里,听妈妈说,那间屋子,在旧社会是我们家祭祀的房屋。
  大概三爷爷为人很精明,经过了吃人的旧社会,又经历变幻莫测的各种运动,他把什么都看透了,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洗过他的脑,神马都是浮云,或是三爷爷的确爱民如子,他当村长的时候,他没有给自己盖房子,没有住处,也不住在姚家大院,他和三奶奶就住在村办公室旁的一间闲置的屋子里,给我们村老百姓留下的印象就是一穷二白的一个好村干部,在我们族里就是一个十足的要饭的傻子榜样。

  可就这样一位受村民爱戴的村长,也没有逃过**中的批斗,他在文化大**一开始不久就被董家的造反派轰下了村长的位置,顺道拉上了我的爷爷,我的爷爷溺死在一碗水里,不知是他杀还是自杀,至今也是个谜。
  他下台后,没有住的地方,爸爸就让他们全家住进了我们家大院,他图清静,就住进了后院那间在除‘四旧’时期,被我三叔叔带着同学烧过的屋子里,整日不出门,大概‘闭门思过’哩。
  “三爷爷,”我推开虚掩的门,人一边急切的喊着,一边就往他家的里屋闯去。
  “我得把妈妈被批斗的事告诉三爷爷,他在公社还有一定的威望,在区里也有熟人,只有他能救妈妈。”我把三爷爷当作妈妈的救命草。
  “是,不是!不是,是!”我还没跨入屋呢,就听到一声声的呓语,声音是三爷爷浑厚的山西口音。
  因为三爷爷在没解放时,在山西太原中国银行当襄理,在当襄理的时候,暗地里在为党做事,解放后,他被任命到山西太原建设银行当副行长,不知什么原因,他最终选择回到了我们村,当上了我们村的村长。
  曾经有本事的人回到家乡,有一阵子让乡里乡亲不可思议,可时间长了,乡里乡亲被他的见识领导折服,都很崇拜他。
  “怎么回事啊?大白天三爷爷还在说梦话?”
  我掀开门帘的一刹那,惊住了。平日里很爱干净的三爷爷披着被子,蜷坐在他家炕的最里头的炕墙角下,嘴里喃喃自语个不停,只留出枣红色的一张脸来,那几撮薄稀的山羊胡子随着嘴的抽动在抖动。
  三奶奶呢,赤着个脚,跪在地上像小鸡啄米似的一个劲的磕头。
  “饶了我们吧!老东西,叫你不要来这间屋子住,你非要来住,看吧,得罪了祖宗,你犯疯了吧!”

  “啊?我的三爷爷疯病又犯了,我的妈妈可怎么办呀?”
  日期:2014-07-08 19:13:42
  四十四
  我又一次看到我的三爷爷犯疯病了,我心里很恐慌,一瞬间,我觉得世界末日到了,就像一个堕入悬崖的人,忽然看到一根藤条,慌里慌张抓住,想抓住他爬上去悬崖去,却在一瞬间藤条断了……那种感觉,真是万念俱灰啊!
  “啊!不行!我必须得到县里姑姑家,让姑姑救妈妈,只有姑姑疼妈妈。”我转过身,拔腿就想离开,我被三奶奶拉住了。
  “啊!玉儿,惊吓到你了,我的玉儿。”我的三奶奶一把我搂在怀里,不停地摩挲着我的头,并用那菊花般的唇吻着我的额头。
  “玉玉,今天你哪里都别去!别去!”
  “不!我得去救妈妈!”我声嘶力竭嚎着。

  就在我在三奶奶怀里挣扎的时候,三奶奶家墙围子晃动了一下,随即揭开了,爬出两个人来,一个是我的舅爷爷,一个是我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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