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瓒跳着脚把众人挨个痛骂一遍。原来他布置完众人设伏,准备前往朝华寺前殿休息,结果刚走到半路,就被人一把拎住脖子、拖到僻静处。庾瓒甚至没看清袭击者的相貌、身形,便被堵住嘴、套上了夜行衣。对方说了句“往般若殿跑,不然就射死你”,并把一支挂上弦的箭从庾瓒的胖脸上滑过,还故意轻轻靠了靠,闪着寒光的箭尖和铁器的寒冷让庾瓒清楚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所以一被松开,他就拼了命地朝般若殿方向跑来。
众人听了庾瓒的讲述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韩襄想了想,突然一拍脑门,道:“啊!一定是那凶犯,他在前殿!”
庾瓒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气急败坏道:“那还不快去!”
众人于是七手八脚扶起庾瓒,一路大呼小叫地朝前殿奔去。
屋顶上冷眼旁观的李秀一不禁露出嘲讽的笑容,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之计都看不出来,这群金吾卫的饭桶,真是活该被人一刀砍死!他们走了倒好,也省得到时候碍手碍脚。
李秀一正想着,又一阵夜风袭来,接着一个黑影动作迅捷无比地从远处的树冠上纵身跃至,踏到屋顶上,几乎未发出声音。
正主儿终于来了!
李秀一紧盯着对方身影,更伏下去,身体几乎已贴在瓦上。
只见那黑影几步就来至般若殿屋顶中央,麻利地掀开了几片瓦,借着从殿内映出的灯火,可以看见此人头戴斗笠、蒙着面。木鱼声越响,蒙面人朝殿内张望一阵,便纵身一跃。
李秀一嘴角一撇,手一弹,持刀在手、起身追了过去。
独孤仲平和韦若昭这时正沿着朝华寺山门外的矮墙徐徐而来。韦若昭牵着猴子,跃跃欲试之色溢于言表,独孤仲平却一派闲庭信步的模样,时而抬头望天、喟然长叹。
“多好的月亮啊。”皓月当空,银白色的月光洒在独孤仲平脸上。
“这月亮有什么好的?明明还缺了一角、不够圆嘛!”韦若昭的心思早已跑到案子上,“你往小乖身上到底涂了什么东西?怎么现在什么味道都闻不见了?”
原来出门前,独孤仲平将白日里煮的那锅东西在猴子四爪上反反复复涂了好几遍。
独孤仲平一笑,道:“你闻不出来,狗却最喜欢这个味道。”
“你是想等凶犯一现身,就把猴子放出去,然后我们再用狗去追?”韦若昭恍然大悟,接着又忍不住惊讶,“原来你都盘算好了,你不相信胖大人他们能抓住那凶犯?”
“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两人走走停停,不一会儿便来到一棵大树下。独孤仲平走到树下站定,伸手拍了拍树。
“好一棵大树啊,就在这儿吧!”
韦若昭疑惑道:“我们为什么不进寺里去等?”
独孤仲平只一笑,道:“里面各路人马已经太多了,再说,猴子在这儿上树方便!”
韦若昭当即仰头,但见这月光映照下的大树枝叶繁茂,树冠和寺里的树连成一片。
“这么说,你认为他一定会从树上面来?”韦若昭想了想,“那我去通知胖大人他们一声,让大家防备上面?”
“他们知道了也没用,只会更加紧张。再说,你不是已经通知李秀一了吗?你师父的身手,我已领教过,庾大人的手下都加起来也不如他一个,如果他也拿不住凶犯,我们就谁都指望不上,只能靠这猴子了。”
韦若昭更加吃惊,嗫嚅道:“你怎么知道我……”
“读心啊。读你的心,也读他的心。他教了你要挟庾大人这一招,作为回报,你怎么可能不通知他呢?不过你也不必愧疚,我要是你也会这么干的,多个人帮忙岂不甚好?你只要保证,这小猴听你话就行。”
见韦若昭忙不迭点头,独孤仲平这才在矮墙外找了个地方坐下。此地离般若殿甚远,那边的动静一时半刻也传不过来,独孤仲平索性逗弄起猴子打发时间,而那猴子却对独孤仲平流露出很深的敌意,一个劲儿地呲牙瞪眼。
韦若昭一面纠结独孤仲平是否会生自己的气,一面按捺不住担心寺院里的情形,想问又不好意思开口,正胡思乱想之际,一旁的独孤仲平陡然站了起来。
远处的夜空被火光映红,渐渐有人的嘶喊与建筑倒塌的声音传来。
“着火了,好像是般若殿!”
韦若昭一个激灵跳起来,拔腿就要往里冲,被独孤仲平一把拦住。
“你现在去也没用,盯着树!”
韦若昭赶紧将目光对准头上树丛,很快,就见一个黑影倏然一闪,须臾间已跃上了墙外这棵大树的树冠。
独孤仲平大喊一声:“杨廷玉——”
黑影明显愣了一下,而韦若昭已趁此机会松开手里的猴子,叫道:“小乖,快去!”
猴子飞快地窜上了树,与那黑影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中。
日期:2012-09-23 14:47:31
长安三怪探之连环报27
男人返回藏身的小邸店时几乎筋疲力尽。
腿上的创口太深,以至于不得不用灯油灼烧方才勉强将血止住,他从简陋的行囊中取出金疮药,看也不看便往伤口上撒。冰凉裹挟着刺痛袭来,男人反倒觉得灵台清明了不少,虽然事前便知道这十有八九是金吾卫设下的圈套,但为了按照他事先的全盘计划完美地杀死弘济,就算再有更多人埋伏,他也要去。本来他略施小计,就调开了埋伏的那群饭桶,可没想到金吾卫竟找来个这么强悍的帮手,而且居然事先埋伏在屋顶上,待他从屋中一跃而出时,如此凌厉地偷袭了他一刀。若不是他仗着绝佳的轻功逃遁,只怕免不了命丧当场。
更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弘济那个老滑头竟然想出了李代桃僵的伎俩!他初入般若殿时并没有察觉到有何异常,跪坐在殿内礼佛的那个人身披寺院主持才有资格穿戴的僧衣和袈裟,从背面看,身形也与弘济极其相似。他于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戒尺,准备上前质问弘济是否知罪,这也是他每杀一人之前必要经过的程序。
当他从后面闪身欺近,一把拿住弘济的肩膀时,却发现这贼秃正惊恐地瑟瑟发抖,却没有任何动作反抗。难道经年不见,这贼秃竟变得如此驯顺?要知道这弘济可是当年常山兄弟中最剽悍的一个,身手、智计皆在其他几人之上,他既然打算借金吾卫之手除掉自己,又怎么会表现得这般惊慌失措?
他心念一动,一把拧过这人的脖子,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眼前出现的竟是一张年轻而陌生的脸。
“好汉饶命!”
“你不是弘济!”男人一阵懊丧,明白自己低估弘济的狡猾了。接着,他想起自己事先前来勘察地形时曾见过这个少年,仿佛是一直跟在弘济身边的某个僧人,“弘济呢?”
少年一张苍白的脸害怕得几乎纠在了一起,努力咬住哆嗦的嘴唇,吞吐了半天终于说出话来:“我什么也不知道,师父叫我替他一会儿……”
好个狡猾的老东西!他愤怒地一把将少年推开,借力向上一纵身。没想到腿上突然一痛,他急忙跃开,再低头,腿上已有血冒出来——
那个偷袭的家伙真不要脸,自己还在查看伤口就再次挥刀攻了过来,而自己手中只有准备收拾弘济用的那把戒尺。他有些托大,对付金吾卫这些饭桶,他除了一张短弓和这把戒尺甚至没带别的兵刃。
而那个偷袭者功夫着实不弱,带伤的他用戒尺还击落了下风。
回想到这儿,男人脸上露出些许沉痛之色,但不是因为自己失手受伤难以接受,而是就在他与那偷袭者在屋顶激斗时,那个被弘济当做替身的小和尚因为慌乱而不慎引燃了殿内火烛,想要逃命却发现殿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他的哭喊声不断从下面传来,他本想下去救人,却被偷袭者凌厉的攻势逼得根本腾不出手。
而后面的事……小和尚的呼救声终于越来越弱下去,而大殿的屋顶已烫得几乎再也站不下,并且开始摇晃。自己不得不拖着伤腿,施展拿手的轻功绝技,从般若殿旁连绵的大树上逃离了朝华寺。
看来弘济是连金吾卫都骗过了,这个歹毒的家伙,存心是想让无辜的人当他的替死鬼啊!
一阵剧痛骤然将男人从愤懑的思绪中拉回现实,显然自己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若有所思地望向那正蹲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咀嚼槟榔的猴子,他回来不久猴子便跟了进来,哼,想必跟在猴子身后的大队人马已经离此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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