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7-21 12:31:00
　　“抬起头来，给朕看看。”荠儿和老板娘诚惶诚恐地抬起头，见餐桌被一层珠帘挡住，皇上和小丫、王爷在里面，还有几个小太监，其中一个还抱了一只狗。虽是有珠帘，荠儿也看到皇上的手放在了小丫的胳膊上，似有似无地抚摸着，而小丫和王爷却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荠儿瞥了一眼老板娘，见她正嘴角含笑地盯着皇上的手。“这么年轻就有如此手艺，真是了得。”皇上的手又往上挪了挪，向老板娘的方向探了探身子。老板娘和荠儿也不傻，又叩了个头：“谢皇上夸奖。皇上不嫌弃，是草民荣幸。”皇上满意地哼了一声，笑道：“你这菜做得新颖。我见过用别的东西做蛊的，用梨还是第一次。脆肉饼也不错，不腻。不过这鲤鱼须，我倒是真没吃过这做法。你来给我说道说道。”老板娘微微抬起头：“回皇上，这黄金须的做法最是简单。把鲤鱼须焯水后捞出，晾去多余水分，用黄酒紫苏快速炒了，盛出来加上调料就可以。”“有点儿意思。我说老弟，你可真有福”皇上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顺手把小丫搂到怀里：“美酒美食，还有美人儿相伴。”小丫轻轻扭了一下身子，脆生生地娇笑道：“皇上您不要再取笑奴婢了。您身边佳丽如云，随便哪一位娘娘都是风华绝代，说奴婢是美人儿，岂不是折煞奴婢了。”荠儿白着脸看了一眼老板娘，却见她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老板娘本来容貌就比小丫娇艳，近日身体不适，身材清瘦了几分，此刻看上去倒颇有一番韵味。皇上显然也注意到了老板娘，轻咳了一声放开小丫：“那个，小丫，你不是说今儿的烤鹿肉很特别么，给朕端过来。”小丫嗯了一声，身子却一点儿都没动：“皇上，这烤肉是王爷亲自给您烤的，小丫不敢给您端。”王爷脸色一变，起身把那盘烤肉端到皇上面前，笑得有些不自然：“这丫头，本来想给皇兄一个惊喜的，让她给说出来了。”皇上一脸溺爱地在小丫脸上刮了刮，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小孩子么，口无遮拦。我就喜欢小丫这脾气，你们啊，就知道捡朕爱听的说。朕是个明白人，何尝不知道忠言逆耳，可你们就是不说。”荠儿听了这话，浑身起鸡皮疙瘩，却见小丫身子一缩，跪在了地上：“皇上这样说，奴婢万万不敢！奴婢只是看到王爷亲自烤肉，想到了皇上和王爷手足情深，一时口快就说出来了。”皇上脸上的笑僵住了，眼神也变得飘渺：“说起来，朕登基也有年头了。朕记得你当年箭法就很准，先皇还经常让朕跟你学。”王爷腿一软，跪在了小丫身边，刚要开口却被皇上截断了：“有一次你你射到了一头野猪，可那头猪带着箭跑了。先皇说让他去吧，可你还执意要追，最后到底是把那头猪给带回来了。”皇上仿佛回到了现实，起身道：“朕突然有些想念先皇了，回宫吧。至于这烤鹿肉，”王爷随手一指小丫：“赏给你了，先下去吧。”

　　小丫又磕了个头，起身出来。她身后一个小太监端着盘子，跟在她身后。路过荠儿身边的时候，小丫突然哎呦一声，扑在了老板娘身上。身后的小太监离得太近，被小丫一脚踢在了腿上，也摔倒了，盘子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小丫和那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跪下磕头，声音都发颤：“奴才该死！”皇上还没来及说什么，王爷上前就踢在了老板娘身上：“这么大地方，偏跪在这里，惊了圣上该当何罪！”

　　“皇上饶命啊！”老板娘突然哭了起来，泪珠子一颗颗砸在地上：“奴才不是有意的，求皇上开恩啊！”小丫在一旁跪着，也抽着鼻子帮腔：“皇上，求您饶了姐姐吧。姐姐为了您来，跑遍了北京城。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皇上一脸疲惫地摆摆手：“算了，你们都出去吧，朕自己静静。”
　　众人行了礼，顺次往外走。突然间，小太监抱的那只小狗像发疯一样挣开束缚冲向小丫。小丫躲闪不及，和狗一起倒在了那堆烤肉上，双手被盘子碎片扎得鲜血淋漓。可能是看见了肉，小狗从小丫身上跳下来，哼哼唧唧地吃鹿肉。等那小太监把它拖开时，它已经吃进去了两三块。王爷脸色很不好看，瞪了一眼小丫，却也不敢说话。小太监正要走出屋子，突然一下子抱着狗冲了回来跪在地上：“皇上，皇上您快看！”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小狗身子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便嘴角流血不动了。有几个眼疾手快的侍卫已经跑进来，围在了皇上身边。小丫、老板娘和荠儿吓得面无血色，王爷更是嘴唇都在颤抖：“皇，皇上……”“够了！”皇上一声大喝：“来人，把王爷和这三个下人都给我抓住！”
　　老板娘听闻此话，哭得泪水涟涟：“皇上，奴才们是冤枉的啊！奴才们根本没碰过这道鹿肉，怎么可能是奴才们做的啊！”小丫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大喊道：“皇上，皇上，奴婢也是冤枉的啊！您要是不信奴婢，奴婢可以亲自吃这鹿肉，以证清白！”“都住口！”皇上制止住几个侍卫，盯着王爷的眼神几乎能杀死人：“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已经恢复了冷静，声音平稳：“依微臣之见，八成是小丫端菜时下了毒。不过，”王爷看了荠儿和老板娘一眼：“微臣烤肉用的果木是他们俩准备的，所以他们俩也脱不了干系。”

　　“他们俩脱不了干系，你以为你就脱得了么？”皇上冷笑一声：“把他们四个都给我带下去，烤肉的东西和厨房都给我查一遍。”王爷身子一下子软了，被人架了出去。老板娘垂下眼脸，示意荠儿不必挣扎，任由人拖出去。一片寂静中，小丫突然哭得撕心裂肺：“皇上，您冤枉了奴婢啊！倘若今日奴婢一定要蒙冤，那不如让奴婢自行了结吧！”小丫说着，突然扑到了地上，捡起烤肉塞到嘴里。侍卫刚要制止，却被皇上拦住了：“让她吃，不要管她。”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小丫把地上的鹿肉吃光，虚弱地趴在地上：“皇上，若是奴婢今日死了，求您彻查此事，还奴婢一个清白。”皇上似乎有些不忍，转头对侍卫大声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去查啊！”几个侍卫慌忙应声，退了出去。

　　荠儿被抓住了双手，无法挣扎，只能跪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小丫。半盏茶的功夫，小丫伏在地上的身子开始抽搐，接着口吐白沫。待荠儿哭出声，挣扎着要上前时，小丫已经一动不动了。皇上见惯了生死，此刻只是示意侍卫拉住荠儿。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荠儿觉得自己就像在地狱一般。
　　“皇上金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荠儿身边响起，正是厨房里扫地的老头。侍卫跑到堂上跟皇上说了几句话，便带着那老头进去了。皇上坐在珠帘后，声音里透着一股寒气：“把你知道的事情都给朕说了，一个字都不许隐瞒！”
　　老头又一叩头，开始叙述：“王爷说圣上要光临，所以奴才们很早就开始准备。水姑娘说她家乡有一道烤肉，皇上您应该喜欢，所以叫奴才准备了很多果木枝子，王爷也没说不行。一直到昨天，王爷说要亲自烤肉，让奴才们不用做了。今儿早上，王爷派人来取果木枝子，但当时大家都忙着杀鱼，水姑娘就让那人自己拿了枝子走了。”老头话音未落，另一拨侍卫回来了，捧着一堆木炭和没有完全烧掉的柴火，还带着一个穿着官服的人。皇上示意他们先不要说话，对老头道：“你看看这些枝子，是不是你准备的那些？”那老头伸着脖子一瞅，很坚决地拿起一根几乎完好的树枝摇头：“不全是。这根树枝不可能是我准备的。水姑娘要的是干的果木引火，这枝子还挺新鲜，很难烧，我烧了一辈子火，不会拿这种柴火糊弄事儿的。”皇上点点头，把那穿官服的人叫到身边。两人低声交谈几句后，皇上脸色大变，大怒道：“把他们几个都给我带上来！”

　　荠儿、老板娘和王爷重又回到了厅里。荠儿看着小丫一动不动的身子，几乎抽噎地背过气去。皇上把那根枝子扔到王爷面前，声音颤抖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王爷倒是镇静：“回圣上，微臣亲自烤肉不假，可确实没注意这根枝子。您要是怀疑微臣，倒不如怀疑这两个奴才。”王爷说着，向荠儿方向点点头：“果木枝子一直在他们那里，他们私自放上些别的树枝，别人也不会知道。”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自己招的倒是痛快。”皇上坐回座位，厉声道：“刚刚已经检查过了，这是夹竹桃枝。据我所知，你们府上只有后花园有夹竹桃，但这两个奴才怕是进不了后花园吧？而且，”皇上声音突然变高：“鹿肉的事情，你又怎么解释？”“微臣不明白皇兄在说什么。”王爷声音依然平静，但身子已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皇上冲那个穿官服的人点点头：“你来说！”
　　“微臣遵旨。刚刚奴才检查过那鹿肉了，发现有剧毒。奴才不放心，又去查了没有烤的生肉，结果也是一样。这头鹿应该是被人喂养长大，从小摄入各种有毒的草叶，体内毒素一点点堆积。在烤肉的枝子里，微臣看到了很多夹竹桃枝，树皮还很新鲜。夹竹桃有剧毒，尤其是树枝在火烧之后，产生的烟能附着在食物上，毒性很强。所以，”那大臣顿了顿：“这恐怕是有意的毒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