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换。”郑岩起身，将自己的一份快餐和海生交换。无意中，他看到海生桌上有本图册，正是葛振邦藏玉展的图录。郑岩顺手拿起图录，回到座位上，边吃边翻看。当他看到一块玉凤玦的图案时，一下子愣住了，忍不住叫道：“海生，你来看……”
　　海生端着餐盒过来，问：“什么？”
　　“你看这块玉龙玦……”
　　“怎么了？”
　　郑岩抬头看着他：“这原本是一块西汉的龙凤壁，一半是凤玦，一半是龙玦，拼起来就是一块龙凤壁。”

　　“这没什么奇怪的，我看出来了。”海生不以为然道。
　　“那块凤玦在你爸那里！”
　　海生稍感意外，说：“不会吧！”
　　“这块龙玦，你爸找了好多年！原来在葛家！”
　　“郑岩，你别多管闲事！老头子穷得快要饭了，哪有闲钱收这么贵重的东西！”海生不屑一顾道。
　　郑岩却并未就此放过，他深知夏开林对古玩的爱好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这块龙玦他曾对自己提过，言语中深为不能使龙凤合璧为憾。若是知道自己已经见过那块龙玦，却不告诉他，日后定会深深责怪自己。

　　于是郑岩便带着那本玉展图录去了夏开林家。
　　夏开林正在屋里擦拭器物，见郑岩来了，笑吟吟问道：“又淘着什么好东西了？我可买不起，这月的预算早就用完了。”
　　“夏叔叔别紧张嘛，我就是请你看个画册。”郑岩将画册交给夏开林。
　　夏开林打开观看，赞不绝口：“嗯！……嗯！……嗯！好东西！真是不错！稀世珍品哪，不愧是山东葛家……”夏开林频频点头，突然在龙玦一页停住了，怔了好半天。
　　郑岩诡秘地一笑，默默看着夏开林。夏开林起身从一个小盒子中拿出一块凤玦，放到画页中与龙玦比对，两者竟成合壁！夏开林十分激动，目中神光闪烁，但又迅速黯淡下来。
　　“你这是害我啊！”
　　“怎么就害你了？龙凤合壁，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是啊，可我没钱收啊！”
　　“你可以换啊！”
　　夏开林抬头看看满屋子藏品，摇头，“都是我的命啊，我一样也舍不得……”
　　郑岩点点头，说：“那就没办法了。”
　　夏开林叹道：“识古不穷，迷古必穷！我得克制！得克制，得克制啊！就留个样式罢！人心不足蛇吞象，得克制啊……”他似乎是对郑岩但更象是鼓励自己。一边絮叨着，一边拿了张白纸，铺在龙玦图片上，将龙玦的轮廓描了下来。
　　郑岩无奈地摇摇头，问：“您到底算识古还是迷古呢？”
　　午夜时分，夏开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遂翻身蠕动下床。

　　他的床下堆满藏品，床上有架子，也堆满藏品。这导致他的床象个火车卧铺的中铺，上下床颇为不便。夏开林打开台灯，看着虚拟中的龙凤合壁出神。
　　突然间他似乎拿定了主意，拿起电话给郑岩打去。
　　郑岩手机响了，他拿起电话。电话是夏开林打来的，他告诉郑岩自己同意交换了，言语中很是下了一份力气，依然还有些不舍。
　　郑岩答应了下来。挂上电话，郑岩来到海生的办公桌旁边。
　　“什么事？”海生问。
　　“葛家的电话你有吗？”

　　海生警惕地说：“有啊，怎么？”
　　“给我号码。”
　　海生摇头：“葛家不出货的，他们家太有钱了。”
　　“我知道。我是想从他家淘点东西给你老爸。”
　　海生楞了一下，问：“什么东西？”

　　“一个玉龙玦，正好和你老爸的凤玦合壁。”
　　海生不快道：“你又要助纣为虐！”
　　郑岩责道：“没见过你这样的儿子，老爸的心愿你不以为意，别人帮忙你还拦着！”
　　“你这不叫帮忙，你会害死他的！”
　　“别胡说了，你爸他懂得克制，他有分寸！”

　　“他有分寸？他有分寸就不会让我从小受苦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何必念念不忘。如今他玩得很克制，他还经常提醒自己呢！”
　　”可是――”海生从心底里不想把号码交出，可又想不到别的理由。
　　郑岩说：”别废话了，把电话给我！”
　　海生只得让步，说：“你们的事我不想管，到时候出了漏子别把我扯上！还有啊，你跟那个孙丽飞别提我――你说认识我没关系，我是说那个父子关系，我可丢不起那个人！”

　　“行，行！不提，不提！”郑岩一口答应。

日期：2009-09-24　11:02:04

　　第八章（13）
　　郑岩来到葛家，孙丽飞独自在家，保姆送上茶来。郑岩语气诚恳，将自己的来意说明。孙丽飞俨然贵妇作派，轻轻、慢慢、幅度很小地摇头：“郑先生，你的同事夏海生应该提醒过你，葛家只入不出，只搞收藏，不搞经营，更不会因为资金问题而出货。”
　　玉龙玦就在客厅墙壁多宝格的正中，郑岩瞟了一眼，说：“古董为王，白玉为皇，山东葛家的藏玉独步天下，果然名不虚传！”
　　孙丽飞保持矜持又有几分得意，微笑道：“郑先生过奖！”
　　“所以我也不敢说是来收货。我只是想孙女士也许会有特别想得到的东西，也许那东西就在我的朋友那里，这样的话你们可以交换，各取所需、各得其所，何乐而不为？孙女士，我那朋友收藏很丰富，您喜欢的东西在他那儿都能找到！”

　　孙丽飞说：“这些藏品都是葛家祖传，我先生除了藏玉，对其他收藏一概不感兴趣。”
　　“哦，也许您会感兴趣……”
　　“郑先生，我对收藏一无所知，也没有兴趣。”
　　“其实未必啊，我把东西拿来，也许您就会喜欢。”
　　孙丽飞推辞道：“郑先生，您太费心了，其实不必！”
　　郑岩微笑。
　　离开葛家，郑岩便去找夏开林，将情形说了一遍。
　　夏开林从众多收藏里拣东西，郑岩准备拍照，只是夏开林拣出来的东西都是低端，品相、价值都颇低，郑岩皱眉头道：“好了？”
　　“好了，拍罢！”
　　郑岩不动，说：“夏叔叔，您不是个爱赚便宜的人罢。”
　　夏开林不悦道：“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赚过谁的便宜？！”
　　“那就是了，葛家那龙玦怎么着也是一块高古玉，单卖也得二、三十万，合壁就更甭说了，少说也得七、八十万！您这一堆加起来也不够人家单卖的价钱，您既然不爱赚便宜，那这堆东西就是拿错了！”

　　夏开林有点羞惭，辩解道：“我不是想赚人家便宜，我只是舍不得！”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何况人家还没有答应交换呢！拿点高的、对女人胃口的东西也许还有希望做成。”郑岩劝道。
　　夏开林忍痛拿出一块玉，说：“这个差不多罢？”
　　“将就罢。”郑岩自己动手在藏品中翻检，他找出一条翡翠珠子项链，说：“这个不错，她应该会上钩。”
　　夏开林万般不舍：“这可是老坑冰种——”想了想，脸色沉痛如同赶赴刑场般点点头，说：“好吧！拿给她！”
　　郑岩将挑拣好的藏品放到桌子上一一拍照。夏开林看着桌子上的藏品有些淡淡的哀伤，如同自己的孩子要被人领养，如今不得不告别。

　　第八章（14）
　　晚上，海生邀请孙丽飞吃饭，虽然有些冒昧，但孙丽飞对那日在孤儿院海生的表现颇有好感，便答应了。二人相谈甚欢，言语之中，孙丽飞提到郑岩希望交换藏品的事。
　　海生说：“别理他，他就是个八国通事，最爱招揽闲事！”
　　孙丽飞奇怪道：“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海生冷笑，故意说：“他这么说吗？哦，他说是那就是罢！”

　　孙丽飞一怔：“哦，我明白了。”
　　回到家后，孙丽飞上网打开信箱，突然看见收件箱里有一封新邮件，标题是：几件小东西。孙丽飞好奇地打开，原来是郑岩发来的，里面是几件夏开林的藏品，每件藏品都有几个角度的照片，还标注了尺寸。孙丽飞看了看，目光突然被一串翠绿通透的翡翠珠子项链吸引了。
　　次日，孙丽飞反复思量之下，终于拨通了郑岩的手机。
　　办公室里，海生忽然见到郑岩咿咿呀呀的接了一大通电话，说是什么下班给您送过去之类的，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作罢。他却不知道原来是孙丽飞约了郑岩去谈换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