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标:谨以此文献给高中学期肄业及以下学历的人们》
第19节作者:
李不器
人群前面就是这个城市的母亲河,母亲河曾经有过无比荣光的历史,杜甫老人家的茅屋还没有被风雨摧残的时候,曾经在河边浅斟低唱“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云变古今”或是“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但此刻河道狭小,河水浑浊不堪,面上漂浮着各色垃圾随着河水缓缓而动。李有地亲眼看见了至少先后有3个人不慌不忙的走到河边一棵树下,稍微选择了一个角度背着后面的人群很舒适的就朝河里撒了一泡尿。
“真他妈的是不看书、不看报、乱吐口水、乱撒尿!”刚崽显然也看见了而骂道,
李有地有点愤世嫉俗的说:“古罗马奴隶市场就是这个样子吧?就差没看到老爷们拿着皮鞭数奴隶的牙口了。”
“看到还有这么多人都在找工作,我心里好受多了。”老八心理阴暗的说。
日期:2014-04-23 11:19:14
三人混杂进人群里,到处转了转,并没有见到有很多的招工人员,所有的人都是一脸木然的等待,路边有个面包车开过来停下,下来一个老板模样的人吼了一声:
“有没有木匠?”一群人就潮水般涌了过去,老板骂骂咧咧的挑选了其中几个看上去壮实点的幸运儿拉走,没有被选中的人一脸的遗憾。同样又是僧多粥少的局面,三人心里渐渐一片瓦凉。
“喂!宋学正!”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宋学正--这是老八的学名,很久没听到有人这样正儿八经的叫过了,仨人惊异的转过头去,一个穿着红色背心、试图追逐时髦而穿着留野马分鬃式发型,但看他的憔悴脸色一眼,就知道是乡下孩子的小个子青年满脸欣喜的走过来。
“小光,你在这里干什么啊?”老八拍了拍来人的胳臂人惊奇的说,
小个子有些紧张的望了望另外两人,有点羞涩勉强的笑了笑:“我来找活路啊,已经来了七八天了,还没找到工作呢。”
“你们俩个等我一下。”老八把小个子拉到了一边,原来是遇见家乡人了,李有地和刚崽知趣走到一棵树下躲凉起来。过了大概20来分钟,老八一个人走了回来:
“一个儿时的同学,很早就没读书了,一直在家种烟呢,也跑到城里打工来了。”
老八不厌其烦的解释说:“已经2天没吃饭了,今天遇见我了,以为我在城里混得很不错,刚才还让我给他找份工作呢,好不容易给打发走了。”
“等下,等下,你是怎么打发他的啊?”李有地敏感的问到,
“我……我……。”老八吞吞吐吐起来,
“你不会吧?大哥!”刚崽也陡然警觉起来,
“我还能怎么样?一起耍到大的,两天没吃饭了,都晓得我到省城来读书了,应该混得有出息,我不帮他一下啊?”老八哭丧着脸说;
“给了他多少?”刚崽问到,
老八索性梗起脖子,露出坚强的表情:“只有一张50的整的,老子未必给他十多块零钱啊?”
李有地和刚崽相互看了看,强忍了巨大的悲愤,同时向他比了个大拇指,刚崽咬牙切齿的说:“高,实在是高!”
日期:2014-04-24 18:24:17
三人又在转了一圈,终归没有什么发现,老八心里恐慌,又催促赶紧走,以免老乡伙伴发现他跟他们其实也是一样在找下力气的工作,从而“找不到工作事小,失掉面子事大”。三人便垂头丧气的离开劳务市场。在大街上瞎转一会,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找了一个街心花园的长凳上坐下来休息,三人的心情已经不是仅能用沮丧来形容,谁也不说话,相互像个陌生人瘫着,看着眼前偌大的城市,阳光下的城市正在火热燃烧,他们却犹如被厚厚的透明冰山隔开。半晌,李有地问刚崽要烟抽,刚崽从裤袋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五牛烟盒,先用手捏了捏,苦笑了下,将里面最后一只烟掏出来点上,兀自先吸了一口,李有地赶忙从刚崽嘴上抢过烟,又从自己口袋里摸出一只圆珠笔,在烟上故作认真的画了两道横线,将香烟均衡分为三等份,刚崽和老八嘴角动了下,想笑却又忍住,然后三人轮流的吞云吐雾。
一个衣冠蓝缕的小孩走了过去,二话不说“啪“的跪在三人面前:
“叔叔,我饿,我两天没吃饭了,给点钱吧。”
三人吓了一跳,仔细看了原来是一个流浪小孩,小孩莫约七八岁光景,浑身穿着又脏又烂,头发蓬松杂乱,因为太久没有清洗而凝除了右额头上有个小的白色弯弯疤痕外,眉目倒也还清秀,小孩子跪在地上用手不停的摇着老八的膝盖,一把鼻涕,一把口水、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老八看得心软,掏出一块硬币来,“且慢!”李有地叫了一声,从老八手里抢过硬币,向空中一抛用手合盖住,然后对小孩说:
“你猜一下,花字还是国徽在上,猜中就给你”
老八和刚崽终于大笑,老八也饶有兴趣的说“猜嘛,猜中给就你!”
小孩没料到有这一出,一时间愣住不再吭声,用莫知所措的眼神看着李有地,李有地模仿老电影里的日本鬼子军官用糖诱惑中国小孩交代谁是八路军的猥琐口吻继续说:“小孩!你的乖乖的听话,猜出来,金票大大的有!”
小孩恨恨的看了李有地一眼,从地上爬起,一声不吭转身就走,李有地连忙一把抓住,将硬币塞给了他,老八和刚崽一边狂笑一边向李有地比了个鄙视的中指。
日期:2014-04-25 00:56:24
时过晌午,太阳更毒辣起来,三人忍住饥肠辘辘,换了个有树阴笼罩的长凳继续坐着,束手无策的生着闷气。街对面是一个门口挂着“蓬莱阁”
三个龙飞凤舞字迹的巨大烫金招牌的仿古酒楼,门口停着一溜的小车,打扮得象北洋军阀的一个门童,不停的向来来往往衣冠楚楚的人们点头哈腰,极尽卑躬屈膝之能。李有地觉得自己肚皮更饿了,不满的咕噜了一句:
“万恶的新社会,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也不怕揭竿而起。”
刚崽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发毛的牢骚?你不是口口声声不能穷斯滥矣,不能坠了青云之志么?”
老八也说:“就是,还他妈的天无绝人之路呢,现在你的老天爷躲到青云背后干什么吃的去了?你有什么好办法赶紧使出来啊!”
李有地死鸭子嘴硬:“你妈,不是还有十多块钱么?中华民族还没有到最危险的时候嘛。”
刚崽横了李有地一眼,问老八还有多少钱全拿出来,老八把钱掏出来数了数说还有16块,刚崽把钱抓过去,站起身来向不远处招了招手,李有地和老八觉正觉得有些奇怪呢,刚才要钱的那流浪孩子跑了过来,刚崽将手里的钱迅速全部塞给了孩子,然后转头盯着目瞪口呆的李有地:“英雄!这下算山穷水尽了不是?还有什么高见?老天马上开始掉又大又圆的馅饼了吗?”
日期:2014-04-27 23:01:20
李有地没有想到刚崽竟然如此“耍横”,心里不免有些气恼,发狠的说:
“怕锤子!反正十多块钱也于事无补,老子还是不相信那么多人在这个城市都活得下去,我们三个大活人就会憋死在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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