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4-24 15:29:59
学校的三教出门左拐的树荫下,有个咖啡厅的小门面。
桌子椅子都摆在外面的香樟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可辨。
这个咖啡厅主要是给国教学院从欧洲或者美国来的外教提供他们喜爱的咖啡。
但是多数客人还是甜蜜的学生情侣,手牵着手,夹着大本的教科书来这坐下。
两人含情脉脉的互视了一下午,可惜书签从133页只转移到了135页。
所以,一个好好的咖啡厅,珍珠奶茶的销量却比主业要高很多。
我很喜欢这里的角落,但不常来。原因有两个。
第一是男生宿舍的方向在三教出门右拐,与这里南辕北辙。
第二是大学那时我所有的学费生活费还都来自父亲的工资,学生时代难免捉襟见肘。
我每次来到这里会选择一个最角落的位置,点燃一根香烟,在阳光下喝着我的黑咖啡,兑上一点点non-fat。
原因也很简单,第一我有父亲遗传的乳糖不耐症。第二黑咖啡只要7元,而那些拿铁,摩卡,卡布奇诺却要14元。
而且那时喜欢拿英文维基百科网当百科全书看的我已经知道,这些听起来洋气的不同咖啡其实就是清咖啡兑上不同比例的牛奶,奶油,和焦糖而已。
日期:2015-04-24 15:55:57
那日我去点完我的咖啡,想去加一点脱脂牛奶。
我伸手去抓标有non-fat的奶瓶时,另外一只白皙的手也伸了过来。
我缩手回去,示意对方先拿,可是对方同时也默契的把手缩了回去,示意我先。
顺着这只手往上看,我看见了筱暗淡无光彷如草木灰烬棕色的瞳子。
这么巧啊,你也来这喝东西。
我俩在最边缘的桌子上坐下,我喝了一口咖啡,放松伸了个懒腰。
大学学业的压力和对人生的迷茫,让我从那时开始对咖啡因上瘾的,一辈子无法戒除。
突然觉得尴尬,因为两个从来不主动说话的人坐在一起,谁也当不了icebreaker。
我们突然同时做了相同的动作,从书包里掏出烟盒和火机。
说实话当时我对女孩子抽烟的还是比较奇怪的。
但是出于对他人生活不干涉的原则我没有庸人自扰的唠叨什么。
大学四年我抽的都是家里带的新制皖烟,而我还记得筱当时手上的烟盒是0.5中南海。
一口一口的尼古丁混着焦油黏在我的口腔,用一口苦涩的咖啡送着全部咽进了肚子里,我开始出于礼貌的一句句和她攀谈起来。
她似乎看出来了我在很努力尝试,于是很善解人意的很努力配合。
那个下午好像是我大学里说话说的最多的一个下午。
几乎什么我平时想都不会想的事情,我们都用合理的逻辑和完整的语法还有稍加润色的修辞表达了出来。
看来筱做出的努力比我还要大很多。
当我们聊到为什么都爱喝加一点点脱脂奶的黑咖啡时,筱甚至变得喋喋不休起来。
什么人生不能本末倒置,就像不能让奶的味道覆盖咖啡的原味,因为你喝的是咖啡而不是牛奶。要体会到咖啡的苦涩,也能让牛奶的柔滑调剂你的味蕾。
我思索了很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又问,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
我的回答终于恢复以往的简洁:没有,你想多了,我有乳糖不耐症。
日期:2015-04-25 04:39:25
后来我每次下了三教的课都会出门左拐。在那个最边角的位置坐下。
筱偶尔会来,偶尔不会来。
每次来了以后都会坐在我的那张桌子上。礼貌的寒暄几句。
又来了啊阿健?又来了啊筱筱?
但是话不会太多。有时是一些专业相关的国际新闻,有时是一些摇滚乐的欣赏共识。
直到有一天,筱一直低着头表情阴郁,大口大口的把清咖啡当成了酒喝。
再一抬头,梨花带雨。
日期:2015-04-25 05:12:46
筱那天出了奇的反常。她告诉我,她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她外公去世了,那是唯一关心她的亲人。
我没有特别好的社交能力,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一个哭泣的女孩。
我木木的坐在那里,什么话也没有说,打算静静的做个好听众。
可能这些事情经历多了就好了吧,小女孩没有过亲人的离开,情感太脆弱了,我告诉自己。
我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去世的爷爷,那个老人愚昧自私,而且对我父亲开始就偏心。
他曾经很过分的说父亲不是他的儿子。我记得很小的时候堂兄弟干坏事,打翻了家里的油瓶。
我那时还没有灶台高,根本摸不到上面的油瓶。而且我也不会干这种给家人惹麻烦的事情。我小时候很乖巧并不调皮。
但是我的爷爷看见了这一幕后,不由分说,不问缘由,一脚把年幼的我踢到地上打了两个跟头。
“怎么可能不是他干的,大宝二宝这么乖,怎么可能干这种作孽的事?”爷爷向全家人解释,包括我的父亲。
我站起来一句话都没有说。连哭都没有哭。只是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
但是那时候产生了人性的第一丝阴恶,我希望他死。
的确不就后,他就得了肝癌,撒手人寰。
他去世的床前,大家哭的都七荤八素,他生前疼爱的七大姑八大姨扯着嗓子嗷嗷地嚎,但是挤不出一滴眼泪。
还有两个人安静无声的在旁边看着,面无表情。
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我。
想到这里,我对筱的安慰又不知道从何下手了。索性点燃香烟沉默不语。
我心里认为,再过一段时间,她就能把这位长辈的音容相貌全部忘得一干二净。
我有这个自信,我知道人情冷暖,我知道炎凉是故。
我太理解这个虚伪阴暗的尘世浮生了。
日期:2015-04-25 05:44:38
筱擦了一下脸,轻轻的和我说了她的故事。
小时候筱有个富足的家庭,经商的父母。
父母常在外地谈生意,对她的关心比较少,或者,干脆觉得她没有那些几百万的橡胶塑料的单子重要。
从小筱是和外公一起生活的。她的外公是个很让人不可思议的人物。
江苏的一个古城出生,某航空航天大学毕业,留美博士,本市的某仪表厂的离休干部。
为飞机工业奉献了一辈子,中国飞机工业的老元勋。
筱和我说,她外公在文『革』时候吃了一辈子不能吃完的苦。见了这世上最不堪的世态。
筱和我说,她外公是唯一一个知道关心她的亲人,佩戴过他的功勋章,听过他从国外带回的留声机。
筱和我说,她外公一辈子坎坷,年老又丧了自己独生的女儿。也就是筱的妈妈。
筱和我说……。她那天说了很多。
日期:2015-04-25 08:16:41
筱小的时候对她的父母也是没什么感情的。
毕竟我们都知道父母的工作并不是不给予孩子家庭幸福的借口。
连史书上记载道德败坏的白居易都对筱父母的职业表达了不齿。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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