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癌症病人用最后的时光写下这个故事:我不是天才 与生命赛跑》
第10节

作者: 天堂老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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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爱竟然也有些犹豫,很认真的想了想才说:“我还是喜欢小和尚和小姑娘在一起。”
  慧恩看了天爱一眼说:“可惜小和尚和方小姐这时都懂了,私情在大义中何等的微不足道。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一年后抗战胜利,政府在南岳建立忠烈祠公祭阵亡将士,已经接任住持的小和尚最后一次见到了方小姐。”

  那天,从天空飘落的纸钱就象天空落下的雪,方小姐凄苦的身影在弥漫了天地的悲伤中若隐若现。难以割舍的眼神,牢牢系在小和尚身上,裙裾的每一次颤抖都拨动着平静的心。当小和尚双手合什,躲开小姐的最后一瞥,两人终于明白,那寺院红墙隔开的不止是天地,还有这一世终于相聚的两颗心。入夜,狂风挟卷着冰雪铺天盖地而来,埋藏了俗世的一切声音。小姐在寺外站了整整一夜。墙里墙外的两个人都想打开那扇门,可谁也无力推倒那堵大义砌成的墙。清晨时,雪满乾坤、满目皆白。大地象佛佗的心胸一样洁白空寂,一切人与物都消失在了纷飞的大雪里,甚至小姐离去时的足迹也被覆盖得不见一丝痕迹。只有一把没有了琴弦的提琴,于无声中诉说着永恒的相思。

  “我不会走,我一定要等到小和尚出来。”天爱突然抑起头,很坚定的说道。
  慧恩不易察觉的微微一怔,深海般平静的眼神突起波澜。然而仅仅一闪而过,他眼前又泛起一片血色河山,方师长和巨让方丈钢铁般的身躯顶天立地:“城破,与全师将士战死于城下。”
  日期:2015-04-28 22:56:48
  “这个故事说得就是老和尚自己吧?”说这话的时候,天才已经牵着天爱行走在下山的小路上,“刚才,野云也给我说了一样的故事,也问了我一样的问题。”天才指着不远处的石桥说:“看见这座桥了吗。这桥的旁边原来还有座小桥,现在塌到江里了。现在这桥就是有人用方师长的抚恤金砌成的,野云说桥的名字叫勿忘。”
  “勿忘桥。”天爱出神的想了想,然后问道:“你觉得这故事应该是什么样的结局?”

  天才挠了挠头,回答说:“我希望日本人没有打到中国来,这个故事永远也不要发生。”
  “那野云呢?”
  “他说他会象巨让老方丈一样。”
  天爱刚想批判野云和尚的封建思想,身边突然刮过了一道旋风。野云从两人身边飞快的跑过,带着另外几个年轻僧人向山下冲去。
  天才叫道:“你跑这么快,又干什么坏事被慧恩师傅看见了。”
  野云头也不回的喊道:“快去看电视,要打仗了。”
  天才大吃一惊,连忙背起天爱追着野云向城里跑去。刚走进街口,两个孩子就敏感的呼吸到了空气中飘浮的异样的情绪。向来安宁平静的古镇完全失去了悠闲散漫的节奏,街上行人寥寥,来去匆匆,脸上全是压抑与悲愤的神情。天才突然感到恐惧,似乎自己熟悉的世界正滑向未知的暗夜。他完全下意识的跟着野云走进街边的电器商店,挤进呼吸沉重却默默无语的人群,然后从电视屏幕上看见了一片硝烟弥漫的残檐断壁。镜头里充满了愤怒仇恨的面孔,遮天蔽日的烟尘,可是一抹若隐若现的红影,却瞬间抓住了天才的眼睛。电视里传出颤抖的旁白,天才终于知道这片遥远的土地叫南斯拉夫,那抹随时都会消失的红色竟然飘扬在中国大使馆上空,而那片废墟竟是中国人被践踏的尊严。天才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心想这样奇怪的灾难怎么可能发生,也许真象美国人说的,是意外吧。

  日期:2015-04-29 19:45:11
  望着象木头般紧攥着拳头一言不发的天才,天爱很努力的想理解眼前发生的事。她小心抓住天才的手,从微微的抖动中感到一股叫做愤怒的东西正传递过来。小小的天爱是没有仇恨的,可是她也知道很用力的把这一幕刻进自己的记忆中。她看到野云终于大叫了起来,然后小小的人群就暴发了。人们开始咒骂,没有人相信四枚导弹落入中国使馆是个“意外”,只感觉到一种刻骨铭心的屈辱。这种屈辱会转换成愤怒,有人开始喊叫着战争,这种屈辱也能转换成悲伤,有人眼里充盈着泪水,可是屈辱没有办法转换成力量。天才突然觉得人多力量大好象也不是真理,他呆呆的注视着屏幕,脑子里不知不觉想起了慧恩说过的那个故事。过了很久,大人们终于渐渐散去,而傍晚的街道很早就变得空旷起来。

  天才拉着天爱回到野人寨,临近院门时居然没有听见那熟悉的二胡声。老天爷还是坐在他的竹椅上,手里端着半杯酒,油亮的头皮泛着光,那把二胡被远远的丢在墙角边。等天才到厨房里吃完了饭,见老天爷依然坐在那儿没有挪动过的样子,于是搬了两把方凳,和天爱在老天爷身边坐下来。三个人沉默了一会,老天爷又习惯的把酒杯凑到了嘴边。天爱有些不高兴的抢下他手中的酒。老天爷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居然没有平日里惯有的那种宠爱。然后他转向天才,嘟囔了一句:“还是男孩好啊!”

  天爱的小腮帮鼓了起来,心里明白老天爷的反常多半也和电视上的事情有关,所以很乖巧的抿起了嘴巴。老天爷突然把裤角扯了起来,小腿上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他紧盯着天才,问:“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的吗?”
  老天爷好象即将打开一个隐秘的盒子,脸上流露出又郑重又犹豫的神情。“十几年前,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21集团军182团3营2连的副连长。”这长长的番号象一串咒语,让老天爷有些佝偻的背脊突然挺拔起来,脸上闪过天才从未见过的骄傲,他问:“想听故事吗?”
  日期:2015-04-29 20:39:36
  天爱冲天才做了个鬼脸,意思是又来了个讲故事的。天才却不自觉挺直了脊梁,和老天爷面对面坐成了两根平行线。老天爷接着打开了他的盒子:“那年,我们部队奉命开进中越边境的大山。我们渴望战争,心中的勇气一往无前,觉得保家卫国才是男子汉的生活。全连89个战友都是不怕死的男人,因为我们有个永远冲在最前面的连长。那会连长爱叫我老三,他是真心把我们当成自己的兄弟。有时候我们会望着大山抽同一根烟,然后说说自己的故事。连长最喜欢的话题就是他未婚妻,他恨不得让每个战友都知道自己即将拥有一个多么美丽的女人。他藏了张照片,不过从来不给别人看,所以连长夫人什么模样就成了我们连最大的秘密。”

  回忆起这些尘封在岁月里的往事,那种男人间的义气,时隔多年仍叫老天爷心绪难平。可惜温情的过门常常是悲情的铺垫,接下来老天爷开始诉说自己不愿触碰的回忆:“我们89个战友从五湖四海来到前线,每天听着远方传来的炮声,现在的人可能不会相信,但那时我们没有恐惧。对面的敌人是号称越南三大主力的一个王牌师,可我们担心的唯有他们手中的12门155毫米榴弹炮。情报说这些重炮是当年美国从越南撤离时越南人缴获的,最要命的是,这种炮的射程比我们的大炮远了五公里。那时双方的阵地紧紧咬在一起,越南人的炮弹肆无忌殚打过来,每天都有战友从阵地上抬下来,有的人就在我们面前流干了最后一滴血。两个国家的空军都没有出动,对付大炮最好的办法就是大炮,可因为那五公里射程的差距,炮兵没有办法拔掉这个钉子。想阵地前移进行突袭,面前却有座132高地掌握在越南人手里,我们发现不了他们,自己的调动却在敌人的眼皮底下,想敲掉这个钉子,又要面对那12门榴弹炮的阻击,当时的局面就象象棋里最后的死局,要决出胜负只有死地求生。而我们连就是这场较量中决定胜负的那颗棋子。我们接到命令,利用夜幕前出到敌军阵地前潜伏,在天亮前发动强袭,坚决拿下高地,利用这个高地寻找敌人的炮兵阵地,掩护炮兵部队前出进行攻击。我们的任务就是要为兄弟部队赢得这五公里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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