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一只名叫包公的狗》
第1节

作者: 逵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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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1-3-7 11:23:35
  自己写的关于童年的一些记忆,想与人分享,不知是否会被看到,先写着吧。
  经年之后,我恍然忆起了那只名叫包公的狗,清楚地记得它陪我走过的那段时光。认识它的时候,我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而它还正值青春年华,刚刚做了母亲。那么现在,它该是已经死了吧,即使活着,也应是垂垂老矣。
  它以一种我并不喜欢的方式进入我的生活,但我却始终未曾讨厌过它。因为我从不讨厌狗,比起人来,我更愿意狗做我的朋友。我能认识它,是因为它的主人在那一年成为了我的第二个奶奶
  日期:2011-3-7 11:32:00

  那段时间,周围的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我爷爷找了一个长我爸爸9岁的女人做我的奶奶。我现在还能回忆起当时家里的气氛,虽然我但是还不是很懂事。那种时而于明处短兵相接,时而暗波汹涌的诡异气氛,一直持续了很久。大家自然是不同意的,但是爷爷做的决定,谁又敢说太多呢?
  我记忆中,爷爷身上一直是有一种凛凛的霸气的,从他在饭桌上让我死守那么多的规矩就可以看出来。而据爸爸说,在他小的时候,饭桌上的规矩比我现在要多得多,常常是动错一根手指,就招来一个结实的巴掌。
  日期:2011-3-7 11:45:00
  据说爷爷以前做过派出所的所长、公丨安丨局的局长和司法局局长,我们小小县城的司法局还是他一手办起来的。我没能见识他当初的种种“辉煌”,但以我幼年跟着他们度过的那几年的感觉,他只是一个平凡的老头。不抽烟不喝酒,爱打麻将,爱花草,除了脾气偶尔暴躁一点和看电视时喜欢打瞌睡之外,无很大缺点。
  但是,爷爷怎么能够给我找一个新奶奶呢?我不是很讨厌,但我不喜欢,不接受。我还记得爷爷在奶奶的病床前痛哭流涕,语不成句的责备病魔让奶奶这么痛苦,为什么不让她走。“为什么不让她走”,我还记得爷爷说这句话时的样子,我还心疼的想爷爷将要孤单的走完人生了。可是不过是一年多以后,我突然就要叫另一个人奶奶了。这个成了我奶奶的女人,我之前曾有过一面之缘,那一次,也是我与包公的第一次相见。

  日期:2011-3-7 11:56:00
  我很惊讶即使隔了这么长一段悠长而纷杂的时光,我还是能记起第一次与它相见的情形。
  那天晚上天很黑,爷爷领着我和妈妈,说是去见一位老中医,是他朋友的亲戚。那个时候我患了感冒,治了很久都未痊愈,老是咳个不停。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估计是患了小儿百日咳。但当时,我几乎吃了市面上所有止咳化痰的药,屁股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针眼,咳嗽都未见一日消停。最后爷爷想到了找中医,说是可能弄些土方子病就好了。

  转了个弯,路灯突然就没了,眼前是黑压压的一幢三层破楼。楼道里充斥着一股臭哄哄的香味,是从邻近的一家兰香肠子馆飘来的。我们摸着黑在楼道里前行,然后,被一扇铁门拦住了去路。
  日期:2011-3-7 12:06:00
  我突然听到一阵很奇怪的声响,从铁门后隐隐传出。听了几秒之后,我兴奋起来了——小狗,是小狗!爷爷抬手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扣了几扣。顿了一下,我就听到“擦、擦、擦”的拖鞋与水泥地的摩擦声,由远及近。然后“吱呀”一声,两只狮毛狗迫不及待的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冲着我们又叫又跳。它们叫得真大声,起起伏伏的震得我直想往后退,它们跳得真高,都快够到我胸口了。可我并不十分害怕,因为它们的尾巴牵动整个屁股,左右摆动如同扇子。这时,一个人说,包公,公主,安静点。

  日期:2011-3-7 12:19:00
  两只狗立即收起张狂的声势,前爪乖乖的回到地上,低声的呜了几声,又缩回了铁门之内。铁门开得更大了些,那个声音引着我们走了进去。灯光从玻璃窗里泄了出来,我看到角落里有一些蠕蠕而动的小白点,走近了才发现时一堆小狗。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未满月的狗,而且那么多且可爱,我的心思一下子全跑到它们身上去了。
  后面的事自然而然的被我的记忆系统淡化了,我们直接跳到“求医会面”结束的那个时候吧。临出门的时候,我提出想抱一下小狗。“可以可以!”声音的主人跑到角落,用手捧了一只雪白的小狗凑到我面前。
  我小心翼翼的把小狗揽进怀里,还未来得及腾出一只手摸一摸它,一只大狗高高蹿起,湿漉漉的鼻尖触到了我的手臂。我吓得一激灵,马上把小狗塞回了主人的怀中。黑暗中,大狗的眼睛发着幽幽的暗光,我不由想起黑猫警长的主题曲——“眼睛瞪得像铜铃”。
  日期:2011-3-7 12:29:00
  这便是包公了,我记下了它的铜铃大眼,记下了它的拖地长毛,也记下来它高举摇摆的尾巴。所以,后来它真正进入我的生活时,我是先认出它,再认出它的主人的。

  它的主人,爸爸他们叫她C姨,而我们叫她C奶奶。她有一头半长的卷发,染得乌黑乌黑的。身材矮而胖,嗓门异常粗大。在我初见她的那个晚上,她并未大声说过话,但我却能从她压低的嗓音中,听出她真实的音量。她爱穿黑底印大花的衣服,那样的年纪,每天都在脸上擦不薄的粉。在那样的时代,在我及大多数人眼中,她是一个很另类的老太太。

  日期:2011-3-7 12:40:00
  和表妹巧佳比起来,我显得十分的不招人喜欢。巧佳多乖巧,人如其名,整日笑眯眯的围在C奶奶身边叫奶奶,夸她年轻,让她给自己梳头化妆。C奶奶总说,巧佳真乖巧。然后转向我,堆出更热烈的笑,说,小芷真文静,文文静静的女孩子最招人喜欢了。我文静?每个期末老师在我通知单上留的评语都是“没有女孩子的样子”。我跟男生打架把教师的玻璃窗都打破过,夏天我把裤腿卷到大腿根,坐在地上和男生翻纸牌,我在周末带上班上的一大群同学四处冲荡,野炊、唱歌、排情景剧,自己才学了点三脚猫的游泳技巧,居然敢带着十多个全然不会游泳的男女生下水库扑水......我妈说我是一批野马,而C奶奶说我,小芷很文静。

  日期:2011-3-7 12:54:00
  当我束起我那一头虚张声势,给我增添勃勃生机的蓬乱长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时,我确实看上去很文静。在她面前我总是沉默。我不像巧佳,小小年纪学会了一整套谄媚的技巧,你让我说什么话呢?说C奶奶你脸上的粉其实没有擦匀,说C奶奶其实黑底印大花的衣服会让你看上去更矮胖,还是说C奶奶如果我是包公我一定不会吃你嚼碎后再喂我的猪肝,那样很恶心,而且很不卫生?这些我当然都不能说,所以我只好一直沉默,假装文静的沉默。

  日期:2011-3-7 13: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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