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哥，我看见你了，你别动啊！站直了，别喘气啊！”电话里传来一声坏笑。
　　“妈的，什么人哪！大清早的就捉弄人。”
　　一辆出租车打着右闪靠了过来，车没停稳，宋天就跳了下来。出租车开走了。我看了看周围，“人呢？就你自个，江峰、于豪，大春呢？”
　　“他们死了。死在情网里！”我看着宋天，一副吊儿郎当样。
　　“好好说话。”我有点生气。
　　他稍稍收敛，对我说：“我姐夫告诉我，说我姐和陈木瓜眉来眼去，不放心，在家看着，不来了。”

　　“没出息的东西。”我骂道。“江峰于豪呢？”
　　“他俩呀？”宋天鼻子开始哼哼，“发了情的公狗黏上了。”
　　“你没说是我叫他们？”
　　“说了？”
　　“怎么说？”
　　“一句也没说，关机了。”
　　妈的！我试着拨他俩的手机，果然关机。这些王八蛋！算了，我对宋天说，他们不去，咱俩去。来了一辆出租车，我俩坐了上去，直奔姜家滩工地。这片工地位于胶州湾畔。工地施工有一段时间了，外面一圈圈银白色的铁皮围挡，里面塔吊林立，彩旗招展。一辆辆重型卡车进进出出，显示出忙乱景像。大门照西开，钢铁做的门楼坚不可摧，上写几个大字，“江南左岸度假村”。还挺牛叉，还左岸度假，右岸呢！右岸自杀！

　　日期：2014-07-05 07:56:48
　　@3**************我站在牌楼下，躲闪着不断出入的人和车，打了个电话。“喂！牛哥，我到了。”
　　“好！好！等着，别乱跑，我去接你。”十分钟不到，一位肥胖的男子跑了出来，他戴着一顶白色的安全帽，穿一身草绿色工装，裤脚太长，拖着地，兜着一坨坨污泥，走过之处，留下一条泥线，让我想起干涸的泥湾上蚌的踪迹。他喘息着，不说话，瞅我的身后，“就你两个！”我点点头。他发火了，“你MB的！昨晚怎么说的，吹上天了，你可真大方，不多也不少，来了俩，你耍我！”
　　我解释给他听：“我只是来看看，大队人马不是在后面吗?”
　　“你哄你二大爷啊你以为我是三岁的孩子！”

　　“你要是不满意，那就算了，我回去了。”说完，我扭头就走。
　　金鑫慌了手脚，连忙拉住我，“算了，算了，就这样了，先干着吧。”他的口气软了下来。
　　我们随着他走进了工地，工地的一侧，有一排活动板房，上面刷着一层蓝色的油漆，每个房间的门口都钉着一块木板，上面写着字，依次排开：保安值班室，劳资处，工程指挥部，职工餐厅。等等！我们走进了劳资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大姐递了一张表格让我俩填写，我粗略看了一下，临时聘用人员合同书，上面的内容不用看也知道，都是霸王条款，你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大姐讲一口青普话，比黄渤说的强多了：“小哥俩，看好了，违反任何一条，本公司随时与你解除合同。”我一言未发，拿起笔就填，她一下把笔夺了过去，动作太猛，两只大奶像波浪一样翻过来滚过去。我和宋天看的眼直了。她训斥：“好好看看，别急着签。”

　　我笑了笑说：“爷有一张嘴，爷有两条腿，此处不留爷，爷绝不赖在这！”
　　大姐一听不高兴了，“小哥，你怎么骂人呢？”
　　我说：“大姐你听错了，我说的是也是的“也”，不是“爷”，我是个没文化的人！“
　　她歪头想了想，又默读了一遍，真是个苦命人。还算通顺。她把表格收了起来，回头从里屋抱出两套工作服，两顶安全帽。指了指我身后的一间屋，“那是更衣室。”然后，咣当一声坐回到椅子上，木头椅子发出痛苦的呻*。我和宋天换好衣服走了出来，这套衣服对我来说还算合适，就是裤子短了些，宋天和我恰恰相反，上衣瘦了，裤子长了，他低下头，把裤子挽了挽。

　　日期：2014-07-05 08:03:16
　　@4*********************我们走出了劳资处。我叫住了金鑫，“牛哥，衣服还算合适，就是帽子不合适。”我说这话的时候 ，指挥部里出来几个人，都戴着鲜艳的红帽子。其中有一位男子秃着顶没戴红帽子。
　　金鑫背对着那群人，全然不知身后的情况。他开始咋呼，“怎么不合适？”
　　我说：“你是白帽子，那群人是红帽子，我呢？扬了扬手中的帽子，怎么是绿色的？”

　　“绿色怎么了，绿色环保，你懂不懂！”
　　“不是，我说的是这个意思，绿帽子，绿帽子，看起来不错，听起来难听，让人戴了绿帽子。”
　　“你有媳妇了吗？”金鑫问我。
　　我说：“没有。”
　　他变得理直气壮，“没有我怎么给你戴绿帽子。等你有了媳妇，我让你带了绿帽子那才是绿帽子，你懂了吗？”
　　我摇摇头，指着他的帽子：“你怎么戴一顶白帽子。”
　　“你能和我比吗？我是管理阶级，您呢，是劳动无产阶级。劳动阶级就要戴绿帽子，这下明白了。”
　　我摇摇头，“还是不明白。”指了指他身后的那群人，“牛哥！他们呢？戴着红帽子，是不是挖大粪的。”金鑫回头看了一眼，身子立马矮了一截，伸出手去捂我的嘴，叫了一声：“小声点，爷爷！”然后颠着脚步，就像脚后跟起了个大血泡一步一叩首。他来到那位秃顶男人面前，谦卑地伸出手：“秦总，你怎么有空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去接你！”

　　日期：2014-07-05 08:07:34
　　@5**************那人哈哈大笑，“今天非同寻常，有几位领导过来视察，我不来能行吗？”他指了指我和宋天，“他们……”
　　金鑫点头哈腰不忘回头招呼我们，“兔崽子，给老子过来。”我们也学着他哈着腰颠着步走了过来。他给我们介绍秦总，我不认识什么秦总，我只关心这群人当中的一位姑娘。她也戴着红帽子，一头秀发都掩藏在帽子里，前额垂下几缕，有几丝发，蹭着她的嘴角，她用手轻轻拨开了。好熟悉的一张脸啊！还有她鼻梁上的那一粒雀斑，是不是上帝吃烧饼遗落下的一粒芝麻。
　　我的屁股挨了一脚，我听见金鑫骂骂咧咧，“兔崽子，见了秦总，还不问好！”转脸他用谦卑的语气说，“秦总，这两位农民工是在劳务市场上找的，干活泼实。人也机灵。”

　　秦总点点头，说，“马上安排干活，把后面的沙丘移开，清理出一块空地，迎接衙门里的人。”
　　金鑫唯唯诺诺，“秦总，不打扰了你们，我们干活去！”
　　这些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姑娘的身上。我在想，我怎么能够用我的长长的舌尖把她鼻梁上的芝麻舔下来。我的屁股上又挨了一脚，金鑫又在骂人，“看什么看，瞧你那贼歪歪的样，干活去。”
　　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临去时，姑娘秋波那么一转，竟然荡了我一眼。

　　蚂蚁又在啃我的骨头。
　　我的脑海里满是她的影子，挥之不去，既陌生又熟悉，就像在梦里，千万年沉积，总是不朽，隐隐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