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嚣--都市草根官员的人生百态》
第31节作者:
西江幽客 我执着地说:“反正我认为有些程序不过不行!我就是这个意见,要么你找吴悦书记去!”我想,你金昌盛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但今天的事被我揪住了后衣领子,我今天就是要找找你的麻烦!金昌盛这时从口袋里拿出一盒软包中华烟来,抽出一支递给我:“田主任抽根烟!”我不接他的烟,说现在不想抽。金昌盛站起身故意盯着我上衣口袋里的香烟牌子看,发现是一包本地产的廉价白鹿牌香烟,随即油腔滑调地对我嘲弄起来:“田主任!想不到你还真的是廉政干部,还在抽那白鹿烟,真要向田主任学习致敬!你放心呵,这中华烟是我的妹妹从上海带来送给我抽的,不是腐败来的!”金昌盛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浮起几丝讥笑。
日期:2012-12-23 11:35:17
我气得心都在发抖,一股怒火腾地冲上心头,我拚命压了压火气,提醒自己千万要克制住,不要失去理智。我加重语调说:“你抽什么烟我管不着,我履行职责你还是要配合。你没有报告知书给纪委,我们就不能盖监察局的公章。你如果敢违规操作,我们就要查处违规行为!”金昌盛一听这话,霍地站起身来,撂下一句硬话:“这项工程是区里的重点项目,你们监察局盖不盖章不关我的事,我找领导汇报去!”说完扭头走出了政府办公室。
我也紧接着向叶青告辞出来。在三楼的楼梯口上,我听见已走下二楼的金昌盛正拿着手机大声说话:“钱区长!这件事还没有搞定,那个傻瓜蛋在搞鬼名堂想卡我们,故意设障碍坏我们的事!这个不识相的鼻涕泡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我马上报告林区长去!”听到这里,我脑袋嗡地一声响!胸膛气得简直要炸开了!我做梦也没想到金昌盛会在背后这样骂我!也从来没有听到过别人用这种语言骂我!这比当面对我动手还要难受和愤慨!鼻涕泡是澄州方言,是极度蔑视人和损人的一句本地土话。脏兮兮的鼻涕上的一个泡,不是连狗屎也不如嘛?
我真想冲下楼当面将他辱骂一顿,甚至有一股冲动跟他干上一架。但我的双脚却象钉住了似的,一动不动地僵立在那里。脑子似乎懵了,半天回不过神来。我气得快要晕了!我终于明白所谓风光的人在内心是怎么看待我的!金昌盛不可一世,明目张胆地暴露出其嚣张嘴脸,已连表面上的虚情假意也懒得做了!我突然发现现实世界很残酷!那种带有侮辱性语言的骂声,把我自尊和敏感的脸面撕了个粉碎!对我的精神已造成摧毁性的打击!
一阵撕皮裂肉般的痛楚浸透全身,过了好一阵子我才清醒过来。人怕伤心,树怕剥皮,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穷书生,只剩下一张自尊和敏感的脸面了,可金昌盛还要残忍地把她剥去。兔子急了还要咬人,此人如此猖狂,我咽不下这口气。或许是物极必反,或许是受到强烈的刺激,我懦弱的身体内竟然生出一股奇异的力量,这股力量让我产生一种豪壮,即使我明天将被人打趴下,甚至我明天就要被人灭亡,我也要让金昌盛明白我神圣不可侵犯的自尊底线。
我当场给丁晨辉打去电话,把情况对他说了,我满腔怒火地叫他传话:“丁书记!我告诉你,我不是要跟你们城建局过不去,我现在不谈公事,以我私人的名义跟金昌盛摊牌,他太无耻了!太猖狂了!他不把我当人看!我也不会把他当人看!他无非有钱有势,但我从心里不怕他!你叫他别在在背后侮辱我了,有本事当面来吧!我这几天只要在区里见到他,如果他不向我道歉,我将当着众人的面用板砖敲破他的头。”丁晨辉一个劲地劝我不要生气不要计较,他会找金昌盛晓以利害,叫我不要和金昌盛闹僵。但我听得出他话语里抑制不住的兴奋口气。
日期:2012-12-23 14:41:33
我又气呼呼地跑到吴悦的办公室,把情况向他说了一遍,我愤愤地说:“这种人把我们纪委干部不当人,眼睛里简直没有王法。这种人不整一整他,纪委监察局颜面要扫地了,我这个纪检干部没法当下去。这次我一定要打掉他的威风。吴书记,我是忍无可忍了,我不管他有什么后台和背景,我是豁出去了,我明天就守在区政府门口,只要他进来我就跟他理论,他不道歉我就揍他,出一口恶气再说!你不要怪我乱来。”吴悦听了也很生气,他劝导我说:“此人品质不好,外界反映很差,你没必要跟他一般见识,那样等于降低了自己。要冷静对待,不要意气用事。”我说:“我受不了他的气,古人说,士可杀不可侮!”
吴悦不作声了,静静地看着我。半晌他才突然开口问我:“金昌盛以前跟你有没有过节和私仇?”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愣神说:“那倒没有。”吴悦又接着说:“既然你们没有私仇宿怨,那他为什么这样对待你,你思索过这里面的原因吗?”我一下明白了吴悦的意思,心里顿时冷静下来。如果我不是作为监察干部行使职责触动了他的利益,应该说跟他八杆子也打不着。我出于公心,他却对我报以私怨,这就是矛盾产生的根源。
我仍旧悻悻然地说:“难道我们纪检监察机关对这种人的恶劣行径就听之任之,无法对付了?我们今后哪还有威信?”吴悦认真地说:“小池呀,你还是书生意气十足,爱面子甚于一切。面子受到伤害,以为是奇耻大辱。我们不都在骂声中成长?你别忘了这是在机关里,机关有一整套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你如果盲目行事会事与愿违的。金昌盛这人素质很差,身上问题很多,你真的对这种人义愤填膺的话,就想办法拿出本事去抓住他的狐狸尾巴,把他的违法乱纪行为查个水落石出,让他落个应有的下场。”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本来就是因为工作上的事与他发生纠葛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为什么不走正当途径跟他亮亮剑呢?原来想私下与他打斗的想法,逞的是匹夫之勇,决无智慧含量。无非想要扳回面子。吴悦就是吴悦,人家就比自己有头脑的多,人家能当上自己的领导,说明他不是吃干饭的。
我怕金昌盛在钱付区长面前恶人先告状,搞得自己被动,我又硬起头皮来到钱运昌的办公室。钱运昌一见到我,就拍拍我的肩膀,对我好言抚慰:“我正要找你呢,我已听丁晨辉汇报这事了,我把金昌盛骂了一顿,这是他的不对。这年头,谁在人后不骂人,谁在人后不被人骂?他毕竟没当面骂你。你别跟他生气了,他有错的地方你谅解一下。你的工作出发点是好的,不过,关于这项工程确实要特事特办,上头催得急,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多通融些。你们两家要多通气,共同把好关把事情办妥,不要再扯皮了。”钱运昌的这番话让我消了不少气。当区领导的做人反而得体,不象金昌盛小人得志目中无人。我想钱运昌毕竟有些政治头脑,这事闹大了其实对业务口是不利的。他可能看清了这一点,因此对我加以安抚。外界对钱运昌捞钱虽有不少负面议论,但我对他的印象似乎并不坏。
日期:2012-12-24 12:11:48
事情的复杂性远非我所能想象得到的,完全朝着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方向发展。这天早上一上班,唐晓波急急忙忙告诉了一个令我震惊的消息:区政府主要领导对监察局干部处理城建局招投标的事很不满意,有人关心你,托我要你好自为之。我问唐晓波这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唐晓波迟疑着不肯回答,经我再三追问,他才露了底,是叶青要他转告我的。我又问唐晓波详情,唐晓波说他也不知道,叶青只是点到为止。我心里既沉重又惊讶,一方面是这个消息对我非常不利,一方面我跟叶青并无渊源,他为何这么热心助我?让我不得其解。这世上难道真有活雷锋嘛?我很想搞清原由,索性直接给叶青打去电话。我先谢了他,叶青却说了一句:“都在一条船上,谢什么!”见我更加糊涂,叶青又补了句话:“下班后我们俩坐下来再聊,任何人不许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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