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12-29 10:14:00
二
星空之下,长安城外一片稀疏的松林里,一座不知名的神庙似是废弃了许久——
山门只剩下残破的一扇,歪歪斜斜的抵在门边,空旷的窗棂上蛛网厚似棉絮,神像早已不在,空留的石制底座上积灰甚重,横梁上的帷幕朽烂的只剩下丝丝缕缕的残迹还在随着气流飘动——
神庙的大殿里已经成了乞丐的天下——几十个衣衫缕缕的乞丐或躺或坐的围着一只吊脚炉旁,看着铁锅中翻腾着汤水,人人都在吞咽着自己的口水,问着味道,似是熟了大半。
其中一个领头道:“亏得花虎,今日可以解解馋——”
众乞丐中,那个唤作花虎的揉揉通红的鼻子,笑道,“今日我在启厦门内乞讨,正巧有个贵人出城,从车上跳下一直不安分的长毛狗,甚是可爱,便将它,嘿嘿,脖子一扭,嘿嘿,藏到了裤子里面,嘿嘿”
众乞丐皆笑,此时已有早已等不及的已经开始用瓦盆开始要盛了里面的汤了,于是,一呼啦,众乞丐一哄而上分而食之。
片刻之间,吊脚炉上已经空空如也,乞丐们都已心满意足的都依到墙角或是柱旁蜷缩着睡去。
花虎碰了碰昏昏欲睡的领头的小声说道,“头儿,那边那个来了四五天了,就一直依在墙角。什么路数啊?”
领头的揉揉眼睛,“不知道呢,来了五天了,也不吃不喝,也不扎堆搭伙。就依靠在东墙角,这个天气还裹着一套破锦被?!可能是个疯子吧?!说不定已是死了。”
“头儿,要是死了的话,这天,还是拉出去埋了,万一不就是——”
领头的拍打着旁边一个小个子乞丐,“你,去看看,东墙角那个,是不是死了。”
小个子乞丐不情愿的耷拉着脑袋、磨磨唧唧的走过神座,看着远处墙角破锦被中那个蜷缩的人,小个子有些胆怯了,回头看着那个领头的,领头的一瞪眼,小个子只能慢慢往墙角挪去。
快到近前时,小个子伸出脏手准备去掀开那床破锦被,锦被忽然抖动一个,小个子赶紧往回跑,领头的也吓了一跳,这是四五天中这个人第一次动弹。
“哇——哇——”
一只乌鸦顺着窗框飞了进来,直接飞到那个人面前,忽的锦被里伸出一只航脏的手臂,乌鸦顺势抓在了手臂上,乌鸦抖抖身上的蛛网、展展翅膀,“哇哇”的怪叫了几声后,就再也不做声了。
“嘿嘿,还是被发现了。也好,那不然就太没有趣了。嘿嘿——”锦被中那个人似是肺病初愈,明显声音底气不足的笑道。
“去吧——”
说罢,手臂一抖,那只乌鸦便飞了出去。
这时候破庙中的乞丐大多数都看在了眼里,已经惊恐的不行,只听的锦被中又传了一阵怪笑声。
日期:2014-12-29 10:49:00
三
旬日后。
长安西市。
胡姬酒店鼓乐喧天、丝竹漫漫,一间雅致阁子里,几个胡人乐师正在用心弹奏,而屏风前面则是三个靓丽的胡姬扭动纤腰曼妙起舞。
正对面的榻上对坐二人,身后侍立一个衣着暴露的胡姬。
其中一个年介四十的是新罗国常驻大唐的使臣朴熏载,现正陪着一个身形挺拔、衣着华丽的青年饮酒。
二人交谈具是以唐语交谈,只不过年纪长些的朴熏载说的更为纯熟,如不细听真的不知此人是外国人,而那个青年说倒是有些生硬。
“殿下远来,末臣仅以此酒为殿下洗尘,并在长安遥祝我王安康。”朴熏载端起酒盏恳切的看向那个青年。
那个青年傲慢的抬手示意朴熏载饮酒,自己也一盏饮下。
看着世子喝完,朴熏载才恭敬的慢慢将盏中美酒干了,亮了亮空酒盏放下。一旁侍奉的胡姬识趣的先替世子斟满,后又替朴熏载斟满后,躬身一笑退到后面。
“殿下此来,国内怎么也没个教令啊?”李载元试探着问道。
“我大新罗每年都会有王公勋贵的子侄来唐土游学,这你也是知道的。几个哥哥都是学成而归。而我,本不想来,父王那日接到当今圣上的诏书后,又对唐土又是艳羡、又是唏嘘的。我虽为王子,如若能够潜心唐化、学有所成,也算是聊解父王向往唐土之心吧。”
朴熏载叩首道,“殿下仁孝。末臣感佩之至。”起身置酒,二人又饮了一盏。
“那殿下对于游学之事可有打算,是准备入部学习还是入国子监?抑或其他——?!”
世子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反问道,“朴大人于此甚是熟悉吧?”
“我来唐土已经十年了,对这长安的一切还算熟悉。”
世子意味深长的笑着,“不不不,我是说长安的——烟花之地。比如,这里。”说到这里一转身,将把身后的胡姬拉到怀中,胡姬扭捏了一下,一脸柔情的扎进了世子的怀抱。
朴熏载只得讪笑,“还算熟悉。那——殿下就先在此盘桓数日吧,游学的事情,我来安排。”说罢,拍掌两下,进来一个鸨母模样的胡人女子,“我家主人在此玩耍几天,所有费用都会到政布坊我的宅中。”胡人女子退下了,朴熏载也站起身来,躬身退了出去。身后只剩下雅间内一阵暧昧的嬉笑声——
朴熏载出了胡姬酒店,跨上马,对外面侍立的仆人道,“殿下有什么需求就直接报我府上。世子带来的人也要好生安置,不要有什么差池。”得到仆人的一声“喏”之后,朴熏载打马出了西市北门直奔大内而去。
日期:2014-12-29 15:30:00
午后。
朴熏载正要进入朱雀门,忽然和对面一个衣着绯色的年轻官员照了个对面。
那个年轻官员一拱手,“老朴,有日子没见了啊?”
朴熏载定睛一看,打着哈哈,“蓝大人,外臣有礼了。是有日子没见了,改日请你喝酒。”
身着绯色官服的正是太常寺丞蓝云芝。
蓝云芝笑道,“你老朴的酒量可是吓人啊,我可不敢再和你喝酒了。你这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
“喝酒就应该如此嘛呵呵。这不,本国的王子遣唐学习,我到礼部报备一下,有幸的话,说不定还会承蒙圣上召见呢”说罢朴熏载就窃喜起来。
“贵国王子?不是前些年归国了吗?”
“蓝大人好记性。不过,五年前归国的是我国世子和三殿下,这位殿下,是我王第五子。”
“哦,原来如此。”
“蓝大人,你这额头——”
蓝云芝下意识的拉了拉头上戴的幞头,“啊,前几天不小心磕碰了,有劳大人惦念了。”
朴熏载笑道,“有些话外臣是不好说的,不过啊,呵呵,尊夫人倒不像是个厉害的人呐?!”
蓝云芝大窘,“你这老朴——真不是。”
朴熏载在马上用袍袖遮着嘴笑了好半天,“好好好,不是——,再会了蓝大人。”说罢笑的更厉害了,手中奋而扬鞭,打马进了朱雀门。
蓝云芝在原地摇头窘笑了一下,也打马直奔群贤坊去了。
群贤坊检事府门前早有书射等候,蓝云芝下马交了缰绳,就直奔野云斋去了。
此时,诚儿正在予雨师烹茶,而雨师在盘坐在长榻上一只手撑着假寐。
“雨师兄,你真真害苦了我。从你府上磕碰了脑掉,这十几天来淤青就没有消退。逢人就有相问的。只道是说我家——”
正在假寐的雨师忽然搭了一句,“只道你家内人暴烈吗?嘿嘿”
蓝云芝去鞋子也上了长榻,拍拍雨师的手臂示意雨师醒醒,雨师伸了个懒腰,“诚儿,茶可沏好?”
诚儿端着两只墨色的茶碗进来放在二人面前的几案上,便躬身退了出去。
蓝云芝端起茶碗慢慢吹着碗中的茶沫道,“最近京中出了几件怪事你可曾听说了?”
“哦?说来听听。”
“就是这几天里——武三思大人、武承嗣大人,还有上官大人、小燕王、衡水郡公,另外还加上窦、苏、皇甫三位老大人,都在日落时分遭人行刺。”
“刺客?”
“是啊。”
“听这样子都没有成功?要不然早就满城风雨了。”
“恩,都被侍卫当场拿下了。”
雨师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往后一躺下,“我朝刺客还少吗?司空见惯了。”
“可是,怪就怪在,刺客一被拿住,顷刻之间就化作枯骨了!”
“哦?”
“朝中已有传言,说是妖魔作祟。估计再过几天,长安城就传遍了。”
雨师慢慢坐了起来,伸手够着茶碗,饮了一口,看向庭院,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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