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11-21 10:00:40
　　杨以珊白他一眼，“多谢你，我们中国统共只得孔夫子这一位名人。”继而又自嘲道，“我的接受能力，向来也是三个里最差的。”
　　卡帕笑嘻嘻，“没错。你分析自己的时候总是钝钝的，和当律师时的精明形成反差，很可爱。”
　　“地震后我会努力习惯把这类话当作夸奖。”
　　“为什么是地震后？”

　　“因为孔夫子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哈，胡说八道。你要取笑我几次才够？”
　　“直至海枯石烂亦不够。”
　　卡帕伸手把她搂入怀，紧紧贴住自己身体，深深吻她的耳根。
　　杨以珊嗅一下他的古龙水味，轻声道，“欧阳晴说，共处灾难会让男女双方更易堕入爱河，因为一种叫做肾上腺素的东西在灾难中分泌格外旺盛。”
　　卡帕仍把脸埋在她的香颈中，声音闷闷的传来，“你就是我的肾上腺素。”
　　杨以珊在他怀中笑不可抑。
　　很奇异。远远近近都是一片凌乱，每个都在忙着联络：联络家人、爱人、朋友、医院；天空也极配合大地的这场咆哮，变作极不真实的土黄色；而他们，两个白衣布裤上仍沾着鲜血
　　及污渍的人，正在深情拥吻。
　　蔡培文兴冲冲从门外踏进来，一见这阵仗，又逃出去。
　　杨以珊这才讪讪地脱开身，叫住他。
　　“培文？发生什么事？”
　　蔡培文从门外探进头来，俊秀脸庞仍带腼腆。
　　“杨姐姐，刚刚有你的电话进来，本想叫你接听，可信号不好，他又赶时间，讲完就挂了。”

　　“谁？”
　　“张国栋大哥。”
　　杨以珊激动万分，“他说了什么？上帝保佑，至少他平安。”
　　“他说，幸好他去得及时，把董姐姐从废墟里救出来了。
　　现在他正送董姐姐去医院，董姐姐仍在昏迷，失血过多，身上许多伤口。另外，所有小朋友都平安，几个还没有父母认领的只得全部带去派出所。”蔡培文认真且清晰地转述。

　　杨以珊努力理解，大胆猜测，“董汋约说过今天她要去接小萌的……我大概明白了。对了，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们在哪所医院？”
　　“市三院。”蔡培文把手机递还给她，“我也告诉他这边的情形了。他很高兴我们都没事。”
　　杨以珊再度拨通手机，片刻后失望地垂下头，“此刻仍接不通欧阳晴，真是个叫人操心的丫头。”
　　“怎么啦塔罗？”
　　“等一下我们去市第三医院，”她叹口气，“听起来董很不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好。”卡帕安慰他，“别太担心。”
　　杨以珊咬牙切齿，“这也是个叫人操心的丫头，一定又在充英雄好汉了，救人救到自己快死掉。”

　　卡帕笑，“你以为你自己比她好？”
　　杨以珊转头问培文，“那个……那个没能救得了的同学……”
　　蔡培文垂下头，“已经通知了他的爸爸妈妈……”
　　杨以珊叹口气道，“真是飞来横祸。”
　　蔡培文迎向她的目光，“但庆幸的是，在他死去那一刻是躺在杨姐姐怀里。”
　　杨以珊看看他。

　　“这是作为生命的一种庆幸。”蔡培文续道。
　　杨以珊笑。她忘记他是一个诗人了。无论如何，这句评价令她好过一些。
　　电台新闻还在继续： “东江刚刚经历了7.8级地震……先后数十次余震……受灾最严重区域包括……地震波及……市内许多区域电缆受损，预计一日内停电停水……医院学校等单位请启动后备电源……”
　　杨以珊摇头，用法文对卡帕说，“7.8级地震，相当于唐山大地震。三十年过去了，还是做不到预警？我要起诉。”
　　卡帕愕然，“被告是谁？”
　　“地震预测中心的那帮猪头。”
　　“据我所知，中国的行政管理十分繁冗。”
　　杨以珊目光炯炯，“所以我会把区、市、省相关部门依次告上法庭。”
　　“你可知你在撼动整个官僚系统？”
　　“知道。”
　　“可是这种告法，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至少能解我心头之恨。”
　　卡帕笑，再次抚摸她的脸庞，“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
　　她打了几个电话处理庭审的事，而后叮嘱蔡培文，“记得保护好自己。地都塌了，天大的事也只得放一放，静候我的电话。”
　　“是。”
　　杨以珊抱一抱他，少年脸红一红。